“而这也是我为什么说你现在就能明白这个道理,不见得是一个好事的原因。”
“……为何?早早明白这个道理,不是比懵懂而为强很多么?”
“不错,是好事。”
听着李臻的话,狐裘大人先是肯定,可随后却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那么,道士,你觉得这天地之间的规则又有多少?”
“呃……”
李臻说不出来话了。
就听狐裘大人自己说道:
“你听起来悟道很简单,可是却不明白,人力有限。比如它。”
指着那滴酒:
“它明明是酒,由五谷和水所酿,如何成酒?为何只是掺杂在一起便会使人头晕目眩?而为何又会变成火焰?这其中的规则你从何处知晓?靠自己摸索?还是听别人给你解释?在比如且末那晚,我朝着那地室内丢的那只木鸟。木鸟本是死物,为何刻录上了几个文字便可飞行?还能窥探那地室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道理,你懂么?”
“……不懂。”
但酿酒的道理我懂。
他心说。
“那要让你从无到有的开始琢磨,你觉得你要琢磨多久?”
“……”
见他不言,狐裘大人耸耸肩:
“瞧,这便是道理。那木鸟乃鲁班所造,鲁班把这天地允许的道理,化作了文字,传于了后人。而后世之人学习时,便不用想明白它是怎么做到的,只要会画,会用,就可以了。这天地之间的规则人力钻研了千百年,才逐渐摸索出来了一些大概。
而这也就是门派传承的作用。你有了师门传承,那么便不需要自己去摸索那些道理。而是延续了前人为你开拓的道路,以前人为铺垫,追寻自己的道路。你不用浪费时间摸索,只需要继承就好了。可你呢?”
那滴酒水被高温蒸发的无影无踪。
虽然隔着斗笠,可李臻还是察觉到了两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修的,是你自己的顺心意。虽是道士,可你一不接传箓、二不拜师门。说到底,你不过一介散修。散修能修到自在境,天赋已经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可同样的,你若还在出尘时,便是一块璞玉,尚且可以打磨。但散修到了自在境时,便说明你已经对自己的力量有了一层认知。而这个时候除非是拜入与你理念相合、或者是传承一脉的门派,沿着先人设下的追求道理之路继续走,才能有寸进的可能。否则……”
狐裘大人摇了摇头:
“你如果想自己摸索的话,不管是天资何等之高,亦或者是有什么奇遇。都很难……而这还只是针对普通散修。可你呢?你这自在境,老实讲,我真的是第一次见。
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在自在境时,不修什么威力强大绝伦的招式,以神念御炁,杀敌护身。而是莫名其妙的自己给自己定了个规则……姑且就定论你这个规则是清静无为吧。化炁于无形,返璞归真。
能力很奇妙,碰到那些不是以念御物,而是以念御炁的自在境,恐怕他在你面前跟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差不多。可是……道士,你的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走呢?”
她问道。
“你给自己定下了道理,定下了规则。可这道理,你去哪悟,又去哪找?你这条路,我没听过,没见过。哪怕在道门里……张道陵创立五斗米教时,虽用的是道门典籍,可毕竟是有区别的。历代道门都以江山社稷为己任,扶正祛邪,普度众生。正常,可以理解。而上古诸子百家之中的道门,探寻的是天地,现在的道门自张道陵五斗米教传承之下追求的是超脱成仙。你呢?两边不靠。天、人,你两边都不隔,你要干嘛呢?”
“……”
面对狐裘大人那浓浓的好奇心。
李臻沉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