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方追求的长生,也不是什么服食丹药,而是与时光融为一体。到达不死不灭,万物皆时光中腐朽,而吾永恒的境界。
二师父如此。
想来那个瞅着比自己还年轻,但没自己帅,一把年纪还在那装嫩的师爷应该也差不多吧?
如果一个门派真的想发扬光大,那么财侣法地这些玩意是离不开的。
真想壮大,玄均观没道理每代只收一人。
世间人为何会给玄均观如此高的地位?答案之一肯定是玄均观的无欲无求。
因为他们追求的内在,是超脱。而外在,是护卫人族。
这世间永远没有什么岁月静好,有的只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那群替你负重前行之人罢了。
而当你知道有人替你履行了职责,却还不图名利时,受人敬仰也就变成了理所应当。
从这个角度来考虑,李臻估摸着老师应该对这片地脉……兴趣不大。
应该是这样的。
而今天这顿午宴,老孙头不出席的原因,可能也有这方面。
他的身份敏感,虽然已经退出老君观了,可好歹与国师有份香火情。若去了不帮着说话,那就有点不厚道了。
但拒绝之后,依旧踏踏实实的为防止地脉火力扩散外流,而在架设阵法的话,便等于间接的帮助了老君观。
老君观只能接下这份情谊。
同时老孙头自己把麻烦还丢的远远的……
嘿!
这么一琢磨,李臻这才发现,好你个孙老滑头,心里原来憋着这个坏呢?
拉你家道爷出来顶缸!?
心里愈发无语,可嘴上却依旧和这位崔掌柜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一直到马车入城,在没人的街道上抵达了县丞府邸前。
崔干竟然是亲自出来迎接的。
只是不知道是冲着李臻的背景,还是这份功绩。
可不管怎么说,礼节给足了。
下车,稽首: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见过崔县丞。”
崔干脸上是如沐春风的微笑,还礼:
“守初道长客气了,宴席已经备好……只是为何不见孙道长?”
他问是问,可眼里并没什么意外。
这情况他已经预料到了。
而李臻也赶紧解释了一下,说什么老孙头心系此地苍生,怀揣善念巴拉巴拉。
然后崔干在“面露遗憾”,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大家一起往府邸中走。
直接到偏厅前,开门后,便是一桌酒席。
谈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也算精致丰盛,半分礼节不差。
“守初道长,请。”
“不敢,崔县丞请。”
三人最后一同入宴,立刻便有侍女过来倒酒。
酒倒满,宴开席,崔干起身:
“在下替于栝之中的百姓,谢过守初道长与玄奘法师、孙思邈道长高义,救我一县之民于水火,请饮。”
“福生无量天尊,县丞大人太客气了。修道之人慈悲为懷,分内之事而已。請。”
说完又扭头看向了崔婉容:
“崔掌柜,请。”
“道长请。”
仰头把酒水一饮而尽,崔干便招呼着:
“道长莫要客气,快快落座。咱们边吃边聊。“
李臻其实不饿,上午那会那几个饼一罐子肉汤,已经足够了。
但这会儿也象征性的拿筷子夹菜。
而动了几筷子後,崔干看了妹妹一眼,见对方微微点头,心中有了底,这才说道:
“敢问守初道长,不知……道长与素宁高功的关系是?”
“正是家师。”
“原来如此。果然,在下就说,除了玄均观,天底下哪裡还有如此慈悲心肠之人……”
好大一定帽子扣了下来。
但李臻却没反驳。
因为,现在的他,至少有一半的身份,是代表着玄均观。
所以他只是谦虚的摇头:
“崔县丞过誉,只是希望贫道没有辱没师门之名便好。”
听到他间接承认了“玄均观驻外办事处代表”的身份,崔干脸上不见任何意外,反倒隐隐有些松了口气的模样。
只要承认,那就好谈了。
他怕的就是对方不承认,因为承认了,大家就可以聊这件事到底怎么办。
而如果不承认……今天这桌酒席最多也就是酒席而已。
除了给些感谢之物,不管是银钱还是承诺之类的,都是针对个人的。而如果变成了这样,那么该怎么拿捏崔氏与玄均观的干系,反倒需要崔干自己去猜测。
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但承认就好办了,玄均观受人敬仰不假,但博陵崔氏同样名满天下。
不敢说地位对等,但至少不差。
你家祖宗张良,我家祖宗姜太公。
讲道理,大家都能谈。
那么……接下来便只需要围绕着一个问题展开就行了。
玄均观……到底需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