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因不知吉凶,看向仙草的时候,眼中均流露些许担忧之色。
仙草却受不得她们这种待宰羔羊似的眼神,便深深呼吸,假作无事状,硬着头皮开了车门出去。
才爬出车门口,禹泰起探臂过来,将她轻轻地一揪,竟从车辕处直接拎着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仙草猝不及防,顿时惊呼出声。
车内众宫女不知发生何事,愈发心惊肉跳。
而马车之外,有几个禹泰起的近身副官见状,有人不由打了个唿哨,笑了起来。
禹泰起抱着仙草,打马往前,马儿颠颠簸簸的,这感觉却跟在马车内的颠簸不大一样,好像比那时候要受用些许。
仙草惊魂未定,又从没有跟人这般相处,一时脸上涨红,只得咬牙道“禹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禹泰起道“你不是不喜欢呆在马车里吗”
仙草叫“我哪里说过”
禹泰起道“你脸上是这么说的。”
仙草啧啧“想不到禹将军还会察言观色啊”
禹泰起似低低地笑了两声,仙草却自诩失言,当下低下头去。
白马离开队伍,走在前头,大概是因为给他抱着的缘故,那颠簸之意减轻了不少,仙草虽然抗拒给他如此亲昵的抱着,但又没有办法抗拒这种类似舒服的感觉。
可心底的羞恼却久久不散,就算是北风再烈,也吹不散她脸上的窘迫涨红。
当下只能尽量想些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仙草便问道“听说将军捉了一名刺客的活口可审讯出他们到底是何人所派了”
禹泰起淡淡道“是定国公府的人。”
仙草大惊“朱家的人”
禹泰起道“嗯。是冲着你来的。”
仙草倒吸一口冷气这必然是朱太妃的主意,她大概仍是因为朱冰清之事恨极了自己。
只是想不到,朱家竟然这样胆大妄为。
“是那刺客招认的”仙草定了定神,“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禹泰起道“那刺客我已经命人杀了。”
仙草猛然震动“这是为什么”好不容易拿住了活口,现在唯一的人证都不存在了
禹泰起道“因为不必要节外生枝。”
仙草皱眉“什么节外生枝,难道客栈里的人都是白死了”
还有那些宫女,何其无辜。
直到现在禹泰起才垂眸看向她“不必在意,定国公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仙草大为诧异,忙在心中细细想了想,便不言语了。
禹泰起却问道“你不问我为何这么说”
仙草屏息“是皇上要对定国公动手,还是蔡太师”
禹泰起的脸色原本沉静无波,闻言,眼中才掠过一丝欣赏“你猜呢。”
仙草皱眉想了会儿,迟疑着说道“我只知道皇上厌了朱家,只怕拿住了朱家的把柄,只不过碍于朱家是皇党,贸然动手只能更加助长蔡太师的气焰,所以不便动朱家,难道是蔡太师”
禹泰起笑了两声“你果然聪明,只不过你再聪明也想不到吧,朱家其实并不是皇党,恰恰相反。”
仙草微怔之下,失声叫道“你的意思,难道朱家竟是阳奉阴违,表面上是皇党,实际上,是太师一党的”
“机灵,”禹泰起含笑道“那你可还能猜到,皇上会如何动手”
仙草这会儿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还在他怀抱之中的事,皇帝对朱家生厌起疑,应该是在太后生辰的时候,朱冰清大张旗鼓地弄了那三千只翠鸟的凤冠开始。
可是皇帝却一直都没有动静,反而对朱冰清宽爱有加,甚至在她给飞鸟重伤之后,也还嘘寒问暖。
对于少年皇帝的城府跟心机,仙草是从不敢小觑的,现在回想,却忍不住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仙草扬首看着禹泰起,说道“皇上不会主动对朱家动手,至少皇上不会自己出手,是不是”
禹泰起眼中掠过一道锐光“那你已经知道了皇上会如何出招”
仙草喉头发干,本来不想说出来的,但心头涌动,实在忍不住。
“如果我是皇上”仙草闭了闭双眼,理顺了思绪,“我绝不会主动出头,我会利用朱充媛的死,离间定国公跟蔡太师,或许还会特意向定国公施恩,让定国公为自己办事,那么定国公跟蔡太师之间必然生出嫌隙,而以蔡太师跋扈独断的个性只怕会容不得定国公,所以”
赵踞会让定国公跟蔡勉“自相残杀”,他分毫不必动手,只借了蔡勉的手,兵不血刃地除去定国公。
皇帝这么做的高明之处在于,一来他不必担上剪伐老臣世家的罪名;二来,让蔡勉的恶名更加昭彰于百官心中;三来,一些蔡勉的心腹必然知道蔡勉跟定国公之间的勾连,如今见两人反目,蔡勉狠手剪除定国公,这些心腹势必会因此动摇惊心。
仙草的想法没有错。
就在禹泰起一行人在徐州城的驿馆安置之时,京城内也正有一场滔天波澜在涌动,几位御史不约而同地弹劾定国公贪墨盘剥、勾结外官等罪名。
皇帝面对种种铁证,虽“关爱”定国公,却也“爱莫能助”。
很快定国公府给镇抚司抄检,而带头抄家的,却是蔡勉的心腹官员。
进徐州城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在驿馆安置后,众宫女们总算能睡一个安稳觉,仙草也趁机洗漱了一番。
正要安歇,却听到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先前慧儿跟小翡两人在这里坐了半晌才去,如今仙草只当是慧儿去而复返,便只披了一件外衫起身“又有什么事”
慢腾腾过去开了门,却陡然一惊,原来面前站着的竟是个极高大的身影,竟是禹泰起,他的手肘抵在门框上,俯首看着她,夜影里两只眼睛微微有光。
仙草忙先后退一步“禹将军,您可是有事”
禹泰起道“嗯。”身上的酒气散开,醺人欲醉。
仙草嗅着那烈酒的气息,突然有些紧张。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