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嗻。”太子垂手应是,心里满不是滋味,他身上汗津津的,好想休息一会。
没办法,储君也叫储贰,说白了就是二把手,自古二把手的日子不好过万事不得自主,还最容易受夹板气。
胤礽有时候会陷入疑惑,他明明是皇储,有时候却觉得没有大阿哥过得舒坦。说真的,他不差别人给他二跪六叩,也不差比兄弟们多吃几块肉实际上这就是个等级的表示,太子又不是大胃王。
他也知道这种等级上的差别是“礼”,司马光不是说上之使下,犹心腹之运手足,根本之制支叶;下之事上,犹手足之卫心腹,支叶之庇本根。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故曰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也。
这种礼和朝廷的正统宣告一样,是维系储位的保障,是必需品。
可太子觉得,自己有时候不自在,而且是十分不自在。就像上回格尔芬他们来问安,说起大阿哥出宫跑马。太子心里就有点羡慕,可是他不敢说,因为他曾经提过一次自己带着侍卫去景山。
结果一群人跪谏,储君不可轻动汗阿玛也说,他是太子,出门要有仪仗,要有体统。
难道自古以来的太子,都一步不敢离宫吗离宫必有全副仪仗那紫禁城的东华门是做什么的,整日就让太子呼啦啦全副仪仗的折腾
胤礽心里不痛快,回到帐篷,太监给他更衣的时候没抹平褶子,太子冷冷的盯着太监,太监吓得跪在地上身如抖筛。太子去康熙的帐篷之前,冷道“让他滚出去跪着”
胤禔和胤祺都吃了饭,俩人就坐在帐篷外头捧着热茶碗说话,刚才胤祺还气胤禛“四哥我一会还给你唱歌”
“我不听”胤禛大声抗议,胤祉在一旁捧着汤碗笑的差点呛着。
宫里规矩,太监受罚不敢大呼小叫,那太监被拖出来也不敢吭声,只是跪着,瞧那样子仿佛是哭了。
“大哥你看。”胤祺拽着胤禔,“那是不是太子身边的”
如今已经到了晚秋,北边天黑的快,胤禔仔细看了一下才道“好像是,许是犯了事吧。夜里风凉,咱们进去罢。”说着起身,顺势给秦吉了使了个眼神,叫他过去打听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胤禛吃了饭,出去溜达一圈消食,结果没有半盏茶的功夫又转回来了。
“怎么了老四”胤祉正在满肚子搜刮故事,胤祺缠着他讲故事,见胤禛回来,“这就回来了。”
“太子那里好像罚了太监,我瞧着有点不对,就回来了。”胤禛也是个厚道孩子,还道“不知道什么事,咱们也小心点。”
胤祉、胤禛的母亲都是主位,胤祺养在太后膝下,虽然学业宽松,但是也没有被养成个傻子。太子的事情不要多嘴,对太子就敬着就对了,这都是母亲的嘱咐。
慢慢长大了,小孩子读了书就明白,所谓敬着无非就是敬而远之。这个二哥,说是哥哥,可不同于大阿哥,又不全是哥哥,不一样的。不能叫二哥,要叫太子殿下。
宫中娘娘们倒没什么特殊的想头,只是都懂得“近则不逊”的道理,万一有个什么冲撞,太子发作、或者被皇上知道了,那必然是自己儿子吃亏,所以孩子小的时候,离得远点最好。
惹不起总躲得起,皇上那么爱重太子,可自己的儿子也是宝贝。小孩子有时候闹起来没深浅,她们不想让儿子赶着撞南墙,被人杀鸡儆猴。
胤祺随口秃噜一句“也不算什么吧,毓庆宫的太监常常受罚。”
“你怎么知道”老三、老四异口同声,连胤禔都好奇起来。
“我跟着妈妈去慈宁宫,有时候会听见顾谙达去禀告啊,毓庆宫死了太监什么的。”胤祺一脸惊讶“我还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一三四面面相觑,无言以对。看吧,不管你动多少脑筋,都比不了接触信息源的人。
“祭孔诶,汗阿玛只带太子。”胤祉叹口气“我也想,这毕竟是孔先师的府第。”旁边的胤禛深以为然的点头,胤祺半打瞌睡并不关心,而胤禔在出神。
要说做皇帝,尤其做个不那么“正统”的皇帝,也是够闹心的。嘉靖能甩手不伺候,康熙就得给孔子他老人家三跪九叩,还是从孔庙大门口下辇车,自己走进去。
姿态做的足够,胤禔心想换成自己恐怕是做不来。别说他,就是胤礽恐怕也做不来。毕竟这会皇太子和皇长子在政治上就是两只小菜鸡,而旁边这三个更小的孩子,就是仨鸡蛋。
什么时候算是修炼出来了呢胤禔觉得,像康熙这样,不管这事喜不喜欢,只要必要就去做,并不影响心情的时候,就算修炼到家了。
比如现在皇帝愉快的和孔尚任逛孔府,看见孔府的水井,还要尝一尝。而太子就不行,胤禔和他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眼看着这位东宫殿下心情不佳。
皇帝身后的起居注官密切关注皇帝的一举一动,在本子上记录今天发生的一切,面对微笑的皇帝,谦卑的陪臣,胤禔荒诞的觉得,自己仿佛在看大清朝“新闻联播”,就差寻个画师给皇帝照相,不,画像。
康熙皇帝在曲阜同衍圣公孔毓圻等人进行了亲切交谈,并对孔家和大清朝的教化问题进行了深入交流,衍圣公表达了对皇帝的感激之情,并说要编撰幸鲁盛典记载这场盛事,留作子孙后代瞻仰。
皇帝对此表示了赞许,并答应了关于孔府扩林、置守卫、除租赋、设百户等请求。总而言之,这场祭祀真是宾主尽欢,成果斐然,极为圆满。
胤禔对此却只有一个感受,你们的花活儿总算完事了,咱们可以回京了。再不回去,就得在路上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