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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周围议论的话题不知怎么从肖颖变成了——

“快看, 迟芸帆和许远航怎么会坐在同一桌吃饭?”

“可能是碰巧吧。”

“……我好像都撞见两回了。”

“那只能说真的太巧了。”

“你们觉得……他们像不像是有什么情况?”

“兄弟, 平时少喝点猪脑汤吧。”

“啊?”

“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一想,这有可能吗?你看他们吧,坐的同一桌没错,可他们有半个字交流吗?没有!完全就是纯洁得不能纯洁的拼桌吃个饭好吗,

我敢打包票,就算现在抓早恋小能手陆主任经过看到这一幕, 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想法。”

男生话音刚落,就看到许远航动作自然地伸筷去对面餐盘里夹走了一块肉,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齐齐傻眼。

这, 这又要怎么解释?

那男生扶了扶眼镜,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一定是角度问题。因为光的折射, 强制性地把我们的视线扭曲了,其实他夹的是自己餐盘里的菜。”

他找到了有力证据:“不信你们看看迟芸帆的反应, 要是有人当着你的面夹走了你的菜,你能是这个平静的表情?”

“有道理。”

许远航将以上议论都听进了耳里,轻哼一声,再次举起了筷子, 只是还没落下, 就又收到了迟芸帆的眼神警告, 这回是真瞪,

可惜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威慑力。

她的眼睛长得很好看, 干净而明亮, 让他想起了山间的清泉和深夜的星辰,哪怕她总是眸色清淡地看人,也总透着一股清澈之意。

这样一双柔情的眼睛,本该和甜美的长相更搭,可在她身上也没有一丝违和感,反而显得很独特。

所以,她不是任何别的人,她是迟芸帆,世间独一无二的迟芸帆。

许远航有些失神,她发自内心地,笑得眼睛弯起来是什么模样?

他从没见过,想象不出,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令人心神俱颤的惊艳。

他背后的墙上挂着一面液晶电视,平时播放的大多是时政热点新闻,但偶尔也会被学生调到体育新闻频道,屏幕上播放的正是一条体育新闻:

“下面为您播报的是第二十一届在澳大利亚墨尔本市举办的世界游泳锦标赛的最新赛况,北京时间4月12日晚间,在刚结束的男子单人十米跳台的决赛中,中国选手吴耀杰以582分获得冠军……”

许远航脊背一僵,全身线条都慢慢绷紧,仿佛一张拉到极限的弓,随时都有可能绷断。

接下来,是赛后采访。

记者的祝贺后,他听到一个久违的却不陌生的声音:“大家好,我是吴耀杰。”

“很感谢国家和教练的培养,让我有机会走到跳水的世界舞台上,也感谢我的父母……这一路走来很辛苦很不容易,但好在我还是坚持下来了。成功没有诀窍,只有坚持。坚持才是胜利!”

迟芸帆察觉到对面的人停下了动作,忍不住抬眼看过去,他微微垂首,把最能泄露秘密的眼睛藏得很好,然而他的动作还是透露了异样,筷子被他紧握在手心,手背上青筋毕露,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激烈情绪。

他平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漫不经心的样子,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心里不由得浮现一丝异样的感受,这是怎么了?

迟芸帆不习惯在饭桌上说话,而且也不打算问,毕竟他们不熟。

直到新闻里的采访结束,许远航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手,嘲弄般勾起单边唇角笑了一下,神色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情调戏她:“我知道自己长得很帅,但你也不用看得这么目不转睛吧。”

迟芸帆低头继续吃饭。

他们吃完饭,饭堂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许远航端着两个餐盘送到回收处,迟芸帆来到水池旁洗手,她按了两滴洗手液,仔细地洗着手,刚拧开水龙头,许远航就过来了。

洗手池是一格一格的,空间不大,他就站在她右边,离得还挺近,他长手一伸,她条件反射性地就往左边闪,结果,他那本来要绕过她去按洗手液的手,直接就贴着她的腰擦过……

许远航也没料到会这样,略微一顿,短暂地停了两秒,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按了按洗手液的喷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按了好几下也没把洗手液按出来。

虽然此时周围只有清扫餐桌的阿姨,这个位置又有柱子挡着,基本上不会被人看到,迟芸帆想往右边挪动,谁料他的另一只手忽然搭上水池边,将她圈住。

这姿势,就像他从后面抱着她一样。

前面是水池,后面和左右边都是他,迟芸帆被困在中间,活动空间狭窄,生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她小幅度地动着:“松手。”

他还是不松,依然跟喷头较着劲儿,声音喑沉:“别乱动,快好了。”

腰真细啊。

他估计一只手就能握住大半。

尽管看不见,但迟芸帆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颤动,他在笑,呼出的温热气息徐徐缠上她耳朵,她觉得那处好像被传染了他的温度,微微发烫,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屈起手肘就要撞上去,谁知束缚瞬间消失,她撞了个空。

许远航已经规规矩矩地站直了,他随意在手心揉开洗手液,然后弯腰,把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仿佛根本不认识刚刚那个耍流氓的人是谁似的!

唇边还噙着一丝淡笑,和她胡闹一阵后,心情倒是没那么差了。

迟芸帆却是和他截然相反,嘴上爱占便宜也就罢了,他还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真以为她会一直这么无限度地容忍他?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许远航,我警告你,如果你再敢这样,我就……”

许远航微扬起眉,顺口把她的话接了下去:“你就让我在棉城一天都待不下去?”

真是……不可理喻。

迟芸帆回到教室,还觉得有点儿心闷,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旁边的洛添灯轻声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没事。”

洛添灯重新握住笔,轻咬着唇,继续做地理卷的选择题,做了六道,只对一半,她无声叹息,决定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同桌,你是不是认识许远航啊?”

迟芸帆偏头看过来。

她连忙又解释说:“我刚才看到你们在饭堂……吃饭了。”

洛添灯和许远航曾住在同一个小镇,三年前他妈妈带着他改嫁过来,母子俩住进了她家附近的木匠家,勉强能算得上邻居,但他住了不到半年就搬走了。说实话,许远航那时老冷着一张脸,又总喜欢找人打架,她还挺怕他的。

他这人心高气傲,一直独来独往,从来都不搭理女孩子。

所以她才格外好奇。

迟芸帆想起在洗手池前那幕,摇摇头:“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