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了法华寺,姜予便再没见过梵音。
第二日她便开始了“修行”。
打着为国祈福的名号入寺,她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因此便跟着寺里僧人的一样的作息安排。
自然,她一个女子,又是贵为公主,自是不能与僧人一同上早晚课,因此,寺内专门为她安排了禅房,也为了找了德高望重的老和尚为其解惑。
但她却只想见到梵音。
有好多次,她厚着脸皮去问寺中小沙弥他的去向,却都只是一样的回答,住持在忙。
她觉得有些沮丧,似乎想要见他一面很难。
寺中每日来来往往那么多个僧人,却始终不见他。
而法华寺贵为国寺,自是香火鼎盛,每日里,上山进香的人都很多,她住在寺庙的后院,基本上是不会被前寺的人干扰到的,但她因着好奇,也曾跑到前面看了几次,见到那一个个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前来乞求的人,她也似心有所感,世人都有所求,那么她呢,她所求的又是什么呢。
入寺已有三月之久,本该是午后小憩的时间,姜予却一反常态没了睡意,她赤足走下床榻,走到窗前,伸手推开木质的窗子。
窗外是一览眼底的小院,院子不大,却布置的很是精巧,几棵海棠长在院中,此时的花枝已开的十分茂盛,满树的红艳,但却雅而不俗。
院子里弥漫着一种十分淡弱的香气,若有似无,不仔细闻,根本不会察觉。
姜予将手支在窗楞上,盯着那盛开的海棠发呆,她的表情奄奄的,没什么精力。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不是很突兀,但却好似惊到了她。
等她看清时,已见到一个修长的身形立在了那海棠树下。
依旧是白色的僧袍,纤尘不染,手执佛珠,立在树下,抬首凝望。
是梵音。
姜予一个不注意,支在窗子上的手腕便是一滑,她顿时闷哼一声,赶紧查看了一下手腕处,有一点磕红,郁闷地揉了揉,再抬眼时,恰好对上一双纯黑的眸子,那里面干干净净的,十分的清亮。
她的脸颊,顿时就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
“梵音师傅。”脱口而出的二字让她觉着似有不妥,想了想,还是在后面加上了师傅二字。
梵音见着她微颔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公主。”
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姜予觉得,她的脸更红了。
可是旋即,她又似想到什么,有些不喜地皱起眉。
“皎皎。”
她突然开口,语气有些急促。
梵音被她稍显焦急的语气弄的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她看着他,眼睛里有什么在闪闪发亮“皎皎,我与你说过的。”
她的小名,除了皇祖母,从未有人叫过的
明白过来的梵音笑容有些褪去,静默片刻,他才开口“皎皎。”二字浅淡,却已足够令她欢欣。
“你好像,总是很忙,我来此三月,竟才见到你这一面”姜予面上仍带着笑,但说话的声音却越发的低下去,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发觉,到了后面,竟隐约有些许委屈在里面。
“寺中事物,皆有掌事僧人打理,贫僧忙的,不过研读佛法。”他却是认真地回了她。
“是吗”她讪讪地笑,却不知该说什么。
“院里的海棠花早几日便开了,来的晚了,险些错过花期。”梵音笑了笑,转首看了看那几棵海棠花树,整个人都如春风一样,暖暖地柔和。
姜予看得有些痴了,只觉得这画面,美好的不可思议。
她自幼长在宫中,见多了阿谀我诈的争斗,对世间之事,早已没什么期望,因此养成了清冷的性子,然而,到了他的面前,她却一而再地破例,那些不该出现的情绪,也在她的身上显了出来。
她不知这样究竟是好是坏。
晚课后,寺院里的和尚都已早早休息。
唯有那一间禅房灯光犹亮。
院外有夜风轻袭,吹在房门上,有丝丝响动。
一道微光自门缝入了禅房之中,普通人以肉眼不得而见。
禅房之内,灯光幽黄,闭目打坐之人缓缓睁开双眼。
那是她的气息。
只接触过一次,似乎就已印入脑中。
梵音无声喟叹一句道“既已来了,便现身吧。”
话音一落,便见那幽幽的烛火轻微晃动,片刻间,一红衣女子凌空闪现,半躺于他对面的桌子上,大片的雪肌露在外面,未曾着鞋的玉足轻轻晃动,带动系在脚踝处的小金铃铛,脆声作响。
“和尚,你怎知是我来了”
媚生单手撑脸颊,一只手捏起长发在指尖轻饶。
“莫不是,你也想我了”说着,她眼波流转,笑的极为妩媚。
梵音目光平视于她,面上波澜丝无。
“你的伤势已好”他在问她,但那平淡的没有起落的声音却一点都听不出他在询问。
媚生却咯咯地笑起来,语带调戏地询问他“怎么,你这是在担心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