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是谁,都不敢轻视,更不敢随意靠近这间寻常的木屋。
因为里面,住着整个揽金阁最为尊贵的人。
揽金阁主,揽金公子。
然而,此刻这间屋里,除了揽金公子之外,还站着一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人。
在他的腰间,挂着一把长剑,纹路古朴颜色陈旧,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锋利夺目。
压低的帽檐挡住了那人的容颜,只能看到他带着青色胡茬的下巴。
“十四年了,好久不见。”揽金阁主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声音中带着些许感慨和怅惘。
“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黑衣男子语气生硬,“你在揽金阁,消息应当比我灵通。那个孩子已经出现在上都了。”
“是么”揽金公子挑了挑眉,“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怎么还来我的揽金阁”
“你知道我来的目的。”黑衣男子抬了抬头。
“揽金阁有揽金阁的规矩。我的债,已经在十四年前还清了。我是一个生意人,我只看钱财和交易,不讲究情义,所以你找我怕是找错了。”揽金公子摊了摊手。
男子没有说话,就那般望着他。
揽金公子叹了一口气,“你别这么看我。我可是很怕死的,上都那地方,如今我可不敢去,我劝你也不要去。不过到底是共事一场,如果在江南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不跟你要钱但是上都,不可能。”
男子沉默片刻,喉头动了动,“我听说,临安也出现了双面画。”
“若是这件事,我倒可以帮你。那是前几日的事情了,买主是隆昌钱庄的姬家小少爷姬修齐,从分水街那间书画谱子里无意中得来的。姬家老爷子喜欢收藏双面画,许是送给他祖父的吧。”揽金公子懒洋洋道,“这消息原本值一百两,现在免费告诉你,再告诉你一件值一千两的消息”
揽金公子卖了个关子,“那幅画是江南水乡和大漠风沙双面画,跟那位以往的闺中花鸟画作可不一样,你当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画的,也应该知道,这幅画若是面世将意味着什么。”
黑衣男子面露震惊,终于完整的露出斗笠下的那张脸。
一道从左眼角斜挂右脸的可怖长疤横亘脸上,宛如那地狱鬼魅,让人一见心惊。
然而揽金公子却对此见怪不怪,“这件事或许还没有别人知道,你还有机会。”
“你当真不愿出手”男子再问。
“不是我不愿,是没有出手的理由。我说了,我很怕死的。”
揽金公子打了个哈欠,“而且,将赌注压在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还是一个女孩子身上,实在是太没有胜算了。我已经输过一次,这次得学得聪明点。当然,我建议你也学得聪明点。上都的水太深,不是你能轻易涉足的。”
黑衣男子望着揽金公子的送客之举,转身往外走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物是人非事事休。
但那个孩子还在,他们不愿意管,但他不能不管。
“两位公子久等。”
屋门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待看清天歌的样貌之后,又变得温婉亲切了许多,“这位公子,又见面了。”
“七七姑娘。”天歌举了举手中的茶盏,以示问候。
“你认识”姬修齐奇了,“没想到啊,你这吃喝嫖赌样样行啊”
“得了吧,还不是你带的”天歌白了他一眼,上一次的醉韵楼,这一次的揽金阁,可不都是眼前这位带自己来的。
七七走近两人,笑道“七七跟那位公子不过一面之缘,难得公子还记得七七。况且咱们这揽金阁,也不只是赌坊。”
然而这样的解释,却还是没能打消姬修齐默默贴给天歌一个赌徒嫖客的标签。
“小爷今儿个第一次来,不像这位公子是常客。所以有劳七七姑娘跟我讲讲这主点局的玩法。”
七七盈盈笑意,行走间风姿绰约,“公子所在这主点位,可以任选候点室的之人共赌。”
说着,七七走到一旁的窗边,轻轻转动一侧的金枝红梅,那窗户顿时向两侧散去,露出一面和先前那观赌室一样的琉璃窗来,屋内之人可从里面看出去。
“这琉璃窗,是揽金阁重金从海外寻来,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但是从外面却瞧不见里面。公子可以从此看到候点室内客人的情况,七七也会给您介绍各人的信息,好供您挑选比较中意的赌客共赌。”
姬修齐朝那七七所站的地方走去,看到那琉璃窗不由诧异道“这是玻璃”
“玻璃”七七疑惑道。
“应当是毛玻璃吧,我听祖父提起过,他说还有一种透明的玻璃,隔着此物可以毫发毕现的看清外面的事物,他在自己的窗户上也装了几片,这东西能格挡风雪不漏风,冬天不开窗也能坐屋里赏雪景。”
姬修齐说完,不由挠了挠自己的头,“不过小时候却被我不小心拿雪球给打碎了,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这时候,坐在桌边的天歌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玻璃
这种叫法,她可以肯定,大周从来没有人知道。
就连她,也是在地府百年时光中,才听那些衣着奇怪的人谈说,才听到这个怪异的叫法。
姬家的老爷子,难不成
不对,不可能,抽中锦鲤令的,只有她一个人。
就在她思虑之时,窗边的姬修齐已经转身喊她,“林哥儿,你是常客,你来一起瞅瞅看,咱们押哪一个比较好”
“加上上次我统共就来了两次。”天歌不满纠正。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起身往窗边走去。
然而她刚站在那里,目光便被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黑衣的人影吸引,再也移不开视线。
“茶水喝多了,你先玩着,我去如厕。”
说完,天歌推门而出,沿着上来的路直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