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水施礼微笑,忽然态度温和地拦住苏靖:“还请苏姑娘止步,娘娘要见的只有司尘公子一人。”
她目光低垂,看着两人手腕间的海妖之藤,摇首笑了笑:“轻水并未有庚金之剑来断此物,只能暂且委屈一下二位了。”
只见眼前这名温婉如水的女官大人指间银色指环微微闪烁,掌心便托住了一盏净瓶,其中盛满了清澈的水液。
她将瓶中清水浇满枯藤之上,原本只有三村长的枯藤饮饱清水,瞬间漫长生长,在两人脚下盘踞出一圈又一圈的距离。
轻水微笑道:“此乃我昆仑净池中的泉水,能生万木,我虽斩不得此藤,却也能够在短时间里叫它无限生长。”
苏靖揽袖观藤,也未说话,折身返回宴席座位里,表示对面见昆仑神一事她并不感兴趣。
洁白巍峨的神宫玉殿浸染在夜色之下,天上云层雍容厚重,观不清寒月何方,春寒之意自远山寒黛里袭来,带着草原独有的青涩寒香。
穿庭过角,在前方引路的女子换做了轻水女官,她手中提着一站青灯,背影仿佛隐在烟雨里,甚是迷蒙美丽。
不同于初时引路的侍官那般沉默,轻水声音柔柔响起,在漫漫夜色中,微染甘甜:“不知公子是因何想要成为仙陵城之主的?”
百里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低头专注地看着脚下道路,他说:“我想再次开启鬼山青铜门。”
轻水女官脚步停下,忽然转身,手中青灯一下照清两人的眉目,她面容间的笑意不减:“公子可知,山中鬼脉关系着娘娘家小殿下的性命,即便公子是山城之主,若无娘娘点头,你也并无资格开启鬼山。”
她上前一步,仰起脸,鼻尖几乎快要挨着百里安的鼻尖,黑眸沾着夜色的微润:“即便你是青铜门的主人,也不行。”
百里安眼睛猝然大睁,她那仿佛早已纵观全局的气场让他不禁想要后退半步,可当他触及轻水宛若薄烟的目光,他眼眸微沉,心中似有定夺,反而随着她的目光毫不客气地逼近前去。
轻水瞳眸微张,澹然平静的外表出现了一丝破绽,她微惊地后倾柔韧腰肢,发丝沾地,避开了两人鼻尖的亲密相触。
百里安双手负背,反客为主地压了回去,身体前倾下压,鼻尖巧妙地停在了一个将即未即的距离:“姑娘说这些话,是不是太早了些?”
黑暗与男子冰冷陌生的气息笼了上来,轻水手腕微抖,青灯里的烛火倾斜,火光溢出,瞬间将那薄纱而制的灯笼卷烈燃烧了起来。
她面颊微红地扔开烧得不成模样的灯笼,很想抬起手指戳开这小子的脸,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她连退几步,道:“莫要让娘娘久等了。”
百里安站直身子,微微一笑:“好的,轻水姑娘。”
二人很快来到紫薇阁。
内殿,烟篆袅袅,雪软铺地,古色生香的露台外有着野花梧桐开进了屋内,窗棂之间花影重叠,有种野性自生的凌乱美感。
阁屋深处,轻纱帷幔隔绝了外界的天光与视线,借助灯火,隐隐只能窥见其中一坐一卧着的两道身影。
“娘娘,司尘公子已经带到了。”
殿中只有两人。
但是百里安一眼便知晓了,她口中的娘娘是坐着抚琴的那位。
他从未见过君皇娘娘是和模样,此刻之所以能够辨别出来何人是她,只是因为他在步入阁内的那个瞬间,便认出了软塌之上躺着的那道少女轮廓是谁。
“方歌渔?!”
不复从容,再难淡定,乱了分寸,乱了仪态。
百里安几乎是飞奔一般,甚至直接忽略了轻纱软帐里那位伟大的存在,惟恐如遇梦幻泡影般,诚惶诚恐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