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入魔(2 / 2)

长夜行 北獠 3214 字 2个月前

阿伏兔吃痛,用爪子捂住嘴巴,目光猩红嗜血地看着冥龙,气得浑身毛发都炸了起来。

它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小小的身体开始展开真正的魔化。

脚下空间突然旋转出一个紫金色的魔气旋涡,它的身体在旋涡之中不断变化,恐怖的侵蚀之力从那旋涡之中炸裂,然后仿佛被黑洞吸纳一般卷入兔子小小的身体之中。

阿伏兔脚下悬空立着的那片火海岩浆,瞬间无声消失,形成一个半扣深陷下去的巨碗,四周的岩浆流入不进去,裸露出原始的地面表层。

它周身全是吞噬的气场,两只爪子虚虚抬起,上下做了一个隔空撕扯的动作。

轰隆!

沐浴在岩浆中的冥龙上下两颚仿佛被一股重力狠狠分开,露出巨大的龙牙与舌。

冥龙这一刻终于发出了愤怒的龙吟之声,肺息滚动,一团比岩浆还要炽烈狂暴的龙炎喷吐如天柱,将阿伏兔的身影瞬间吞没。

阿伏兔毕竟是真魔之体,冥龙正值极度饥饿虚弱的状态,所吞吐出来的龙炎威力有限。

而阿伏兔也非成年真魔,并不能在龙炎里毫发无伤,只见它尖叫连连浑身毛发都被烧秃噜了,黑着一层皮,几个翻滚,狼狈地摔落至火海之中。

兔子翻腾了两下,再次跃起,与冥龙厮杀到了一块。

虽然心知自己与冥龙之间有着遥远的差距,但对于真魔这种生灵,永远都是进食的欲望大于求生的天性。

阿伏兔天性好斗不说,更喜欢同自己看中的事物相互斗狠斗命!

因此,斩龙剑并不能让冥龙停下来的进程,而今却是被一只兔子个短暂地阻拦了下来。

百里安不敢多加耽搁,也不知苏靖那头此刻是个什么情况,在魔族王城地宫之中引发天劫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在阿伏兔乖巧听的帮助拖延下,百里安也未犹豫,朝着龙尾之部匆匆赶了过去。

越往那处赶去,百里安便越是心惊。

按照常理来说,从地宫深处涌出来的岩浆烈火应当越往深处便越浓烈才是,可随着百里安朝着某个方向不断深入,却发现岩浆渐浅,烈火气势渐若,仿佛此处落了一场无形的大雨,将这焦灼的世界清洗了一番。

就连那凶灵鬼手,数量也是稀薄地很。

最终,他来到了一片池湖之畔。

岸上焦石处,横躺着一具没了生气的尸骨,文士长衣卷着烧焦的黑边在烈风中凄惨舞动着。

那一身白骨碎地碎,断地断,就连衣物都难以包裹着,稀稀拉拉地掉了几根出来。

森白的头骨歪在地上,眼窝之中早已没了鬼火灵魂的半分气息。

很显然,早已被人抹杀了魂魄于神识。

叶书背上背着一人,御剑的速度不如百里安,他后知后觉地紧跟着赶了过来,看清此处状况,脸色不由大变,喉头发紧道:“好重的煞气!”

不是阴气,是戾煞之气。

而且这份戾煞之气,是从人类修士的身体里衍生出来的。

“是苏靖……”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湖面上传来。

叶书寻声望去,只见冰封的湖面之上,一袭红衣倚莲而座,她的长发是散落的,发丝衣领交错里,延出来的一截苍白细冷的脖颈,疲惫得像轻轻一捏就会因此折断而去。

她的神情很憔悴,眉心灵台里有着被心魔折腾过的痕迹,紫红色的劫誓纹路在眉心出隐隐蔓延,将那双格外清丽的眼睛珠子折磨得爬满了血丝,仿佛数年未得好眠一般。

“尹大姑娘?”百里安诧异地轻唤了一声,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疲惫与虚弱。

尹白霜揉了揉眉心,道:“我无碍,你快去寻苏靖,她天生道莲气运黑染,至今未渡,却强行破境化劫,成身合神。

那黑色种子本就是个一通百通,一荣俱荣的麻烦东西,以她如今的道心根本难以承受合神境界蕴养成道的黑色气运,若是放任不管,必然会堕身万劫不复。”

虽说她与苏靖积怨已久,但太玄宗少主弃道成魔那将是危害众生的一大祸端,如果可以,她会亲手了结苏靖的性命,亦或是让她吃尽苦头。

但在大义面前,纵是疯魔一生,浑噩一生的尹白霜也不会任性得毫无底线。

百里安一听此言,便是知晓大事不好了。

哪有人能够在一日之内渡劫合神的,且不说肉身扛不住那劫意的侵蚀,就连精神也难以承受劫难的摧残。

“叶兄,麻烦你在此将看护着尹大姑娘,我去去就回。”百里安向叶书吩咐了一句后,便循着那煞气,不敢耽搁,直追了过去。

叶书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不知所措地准备盘腿坐下,却被尹白霜狠狠推了一把。

她面色异常苍白焦急:“谁需要你看护,你快去跟上他,苏靖此刻十分危险,怕是已经被黑绳业水的意志所控,会诱人杀之,决不可随意靠近。

以那小子不知死活的性子怕是顾念不及,他方才未听人将话说完就跑了,你快些去提醒他,苏靖只可远镇,决不可近身!”

叶书神情一凛,方才离得远,尹白霜又隐藏得极好,可是在推搡他的时候,动作大了些,叶书这才发现在她腹间竟是留下了一道极深的鲜红剑口。

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喷洒出来的鲜血瞬间染湿了她的衣裙鞋袜。

剑气萦绕在伤口之中,看着竟像是斩情剑的剑意。

叶书看得是触目惊心,忙扔下昏迷不醒的林征,朝着百里安的方向火烧屁股似的追了上去。

天劫虽逝,劫韵未逝,杀声震野,煞气长存。

当百里安找到苏靖的时候,已经是在十里开外,一处寸草不生的焦土之地。

染着血迹的斩情剑不在手中,也不在鞘内,而是被扔弃在了她身前不远处的地面间,失去了灵性。

雪白又单薄的衣裳在风在凄森的夜晚里轻轻拂动着,她半跪在地上,手掌抚在心口间,手指将衣服痛苦紧揪,一张清冷的面颊犹如寒玉冷白,一半明一半暗,那张美丽的面容,洁白的雪衣看起来就像是刚从黑暗中诡异渗透出来似的。

苏靖似是痛苦极了,苍白的额前蓄满了薄汗,一只手掌撑在地面间,她周身散发着吞天噬地的煞气,与焦土泥地里残余的怨气彼此纠缠在了一起。

黑与红的气息在她身下具象化,一点一点地将她身子缠住,似要将她拖进无间地狱里,永受业水折磨之刑。

她头顶有黑气倾压如帐幕,跌宕起伏,翻腾的煞气似是将黑暗都要吞噬,死寂的世界里忽然响起剑啸飞来的声音。

苏靖猛地抬起头来,眼尾末梢延展出来的一缕黑线森然如魔,清丽绝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鲜红细线,像是根根凸起的脉络,蛛网般在她苍白的皮肤里蜿蜒纵横。

煞气蹉跎,神识几乎崩塌,看向百里安的那双眼睛早已失去了焦距,眼瞳幽黑,黑发在身后狂舞,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清冷圣然的影子。

她定定地看着那道模糊的人影,也许是在欺对方眼盲,‘苏靖’清冷开口,嗓音若似寒雨漫林间,与往昔并无不同,却隐含着几分蛊惑的意味:“你……过来。”

百里安收起秋水剑,刚一落地,便听到身后传来叶书急促喘息的声音:“别过去!她入魔了,现在不是靖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