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看着它认真说道:“那十三魂锥的镇守之力太过于强大,我眼下无法许诺一定能够救你出来,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希望你可以等一等我。”
白龙未在发出任何声音来,飘浮在空间里的龙须徐徐落下,在他手臂间轻轻环绕一圈,触及分离,好似回应。
百里安手腕一凉,腕间缭绕着一缕气息。
那气息有所指引,为他引导离开的方向。
百里安深表感谢,朝着白龙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后,便在那气息的指引下,踏着秋水剑破境离开。
出了层层渊境,百里安却被那空间阵法之力传送至了另一处山头,周身不见长青亭,更不见葬心的身影。
彼时,已经快正午了,冬雪初晴,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山雪之间,很是耀目刺眼。
在黑暗中待久了的百里安极不适应这样的强光,他下意识地去召琉璃伞,这才想起琉璃伞他早已交给了二剑越女。
百里安十分无奈。
虽说他境界已达渡劫,短暂时间里可不惧太阳的光辉。
可正午的阳光洒落在周身,肌肤间仍旧传来一阵火辣辣地剥皮刺痛感,宛若置身火架上烹烤一般。
他朝着雪林深处行去,借助茂盛的树林躲避盛阳。
前脚刚入树林,脚下却传来一阵细微却十分沉重的颤动。
百里安凝眸蹙眉,抬头环顾,却见林叶间的积雪未坠分毫,方才那极致细微的动静宛若错觉一般。
他在空气中忽然感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还未容他深做细想,远山传来一阵钟响。
天玺剑阁,开启了。
万道金光穿云而行,清朗瑞气笼罩天山,一道云光降至,天山以南,塔楼开。
紧闭的楼门前,以嬴袖祁连城二人为首,站着一群浩浩汤汤的人影。
鸦鸦人群里,人头攒动间,窃窃私语不绝。
剑主羽一袭黑红剑装,立于塔楼剑碑前,手执石卷,刻刀为笔,镌写诰文。
百里安听到动静,在林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赶至此方,对于人心向往的秘藏典籍的剑阁,他此刻却是兴趣不大的。
他掌心里攥着那一簇龙尾毛,目光几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碑前的那个肃然身影。
百里安正要上前,却被眼尖的太子嬴袖盯上,一把拦下。
“宗主正在悟些天命诰文,闲人勿近。”嬴袖仗着身高的优势,低低睨着百里安,神情不悦。
随着剑主羽手中刻笔收入袖中,石卷送入长碑之中,光洁如新的古老碑面上泛起几行金文:
“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
剑阁大开,人们陆陆续续而入。
嬴袖面上也是一阵按捺不住的期待喜意。
“嬴袖兄,小弟我对着剑阁仰慕期盼已久,就先行一步了。”
祁连城目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百里安一眼,完美地压下了眼底的吃惊不解,面上微微一笑,已是举步入内了。
嬴袖也顾不得与百里安周旋,向扇门开启的剑阁快步行去,脚步匆匆,似惟恐落于人后了。
他此番对剑阁,势在必行,加之此番上山,父亲大人竟破天荒地容他一回,这不禁让他更是志得意满。
年少初修道悟道时,因着他是天玺嫡系传人,父亲曾将天玺至高功法‘太上道清剑诀’第一层口诀传授于他。
虽说历经两百年,他连第一层剑诀道意都为参悟通透。
可剑阁开启不易,他若是能够在剑阁顶塔上寻到太上道清剑诀第二层心法口诀,或许他这两百年前参不透的地方在第二层心法的帮助下,能够打破桎梏,精益求精!
在外等候的人陆陆续续皆已进阁。
剑主羽掌压佩剑,迎风而下,却见百里安一人独自而立,不似其他弟子那般对剑阁憧憬向往,脚步匆匆。
百里安的目光甚至未在剑阁里多看一眼,起初时是在看他。
而现在,那少年的目光却落在了跪在剑碑之下,那个背脊笔直的山河剑姬裴身上,神情若有所思。
剑主羽本不愿与这奇怪的少年有太多的纠缠,可在长姐学堂上,他解开龙蛇剑阵的事却又令人不得不在意。
他来到百里安面前,表情严肃,沉声道:“剑阁已开,只开启一日,你若有心求道,怎可如此懈怠?”
语气虽然冷硬死板,却隐含长者的关怀与训斥之意。
百里安目光并未从姬裴身上移开,握着龙尾毛的手掌本能般地垂下收进了袖中。
“六剑大人犯了什么错,竟得宗主不惜当众处罚?”
对于百里安无礼的态度,剑主羽有些不满,却未发作出来。
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表情冷淡:“姬裴御下不严,纵名下内门弟子擅闯禁地长青亭,吕庄虽已伏法,作为六剑之主,却不得不罚。”
袖中的手掌微微收紧。
若只是御下不严,当真有过错,作为地位尊高的十三剑之一,剑主羽又如何会当众叫其领受跪罚。
恐怕在剑主羽心中,这份过错可不仅仅是‘御下不严’了。
长青亭,螭妖乱。
这时候那块天玺禁地就是一滩墨水,谁沾谁污。
天玺剑宗内鬼一事,剑主羽一直在彻查,这时候姬裴名下弟子出现在禁地之中,自然引人怀疑。
可百里安却不认为,姬裴会是那葬心或是其他什么暗子。
这种授人以柄的劣势,可从来都不是葬心的行事作风。
“御下不严,却有过失,可在下有一句话,想对宗主大人说。”
“什么?”剑主羽定定地看着他。
百里安平静道:“听说长青亭下的那只螭妖是六剑大人自蛮荒之地九死一生降服镇收的,若他有心驱使妖物做些什么,换做是我的话,我不会将此妖带回天玺剑宗来镇压,毕竟天下之大,何愁寻不到一处镇妖禁地呢。”
剑主羽神情微怔,稍有隐晦变化,他深深地看了百里安一眼,却未多说什么。
他默不作声,一指剑念打出,解了姬裴身上的封禁便离开了此处。
姬裴浑身一震,举目看了一眼头顶的碑文,拂去衣摆间的尘土。
面上也不见任何受辱的情绪,起身来到百里安面前,看了他一眼,好奇道:“方才你找宗主,是不是有话要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