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深知,百里安身上绝不可能再藏有第三把神器,但在出这最后一剑时,为求稳妥不出意外。
这一剑比起方才斩出来的两剑要强大无数倍。
这一剑好似不是从鞘中来,那浩瀚无垠的惊啸之音宛若从苍穹四野而来,剑气四溢宛若银瓶乍泄。
山壁间的厚厚挂冰积雪都被那无数的剑气切割成无数粉尘细沫,裸露出了原有的青碧色山岩。
分明只是一剑,却不知从何处来,斩出了千军万马战场的悲壮之势。
四面八方都是狂暴的剑风,每一缕剑风中都蕴藏着磅礴、澎湃的气息。
如暴雨洗尘,天水净凡尘。
这正是白仙胥堰除了那柄养心小剑,威力最强的一把剑招。
名为“天雨濯世。”
此剑出鞘,一剑能够斩出横扫千军万马之势。
剑气如风,剑意如雨,剑光如鳞点点摇晃似银河曳天。
天地风雨剑影骤且狂,天在上,地在下,举头诸天皆是神明剑气,无处可逃,无处可掩,无处可容。
白仙胥堰道:“我这一剑,取至于星辰之光,星辰不灭,剑光不散,此剑不在生死对决御敌时,以修一人一剑破万军千兽,专用以群斩,每一柄剑气虽只有着能够伤魂启境修为的地仙,却是无孔不入,四面八方,即便你仍有神器护体,也只能护身外一寸一方之境,这一剑,你注定无法设防。”
百里安立于山壁之前,袖袍滚滚拂动如云,他道:“这第三剑,自是不可再继续守御了。”
“我这有一剑,还请白仙大人试之。”
白仙胥堰意外挑眉:“你有一剑?”
如今他灵力血气皆以枯竭,即便有剑,又能如何?
白仙胥堰第一时间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便是让那白仙谭元思分外执着在意的天策钧山剑。
他又摇了摇首,觉得若是百里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这柄剑上,那可未免真是太过天真了。
天在一点点发生变化,月影渐渐淡了,东方出晓,长夜将烬,天色由暗转明,那一剑,劈开了默默的夜幕,迎来了初升的太阳。
面对倾世落下的剑雨,面对乱风吹来的剑意,百里安没有闪避,他随意寻了一个方向抬起了手掌。
掌纹裂开金色繁复古老的纹路,那纹路如同神圣的蔷薇荆棘般缓缓蔓延伸展出来,然后来到这片尘世,变得漆黑,包裹着一抹金色的剑尖。
金色的古剑吐露着纯至圣然的黑色剑气,丝丝缕缕。
仅仅只是浮现出一抹剑尖,便停止了下来。
当百里安抬起手掌的那一瞬间,天黑了。
九霄之下有濯世之雨剑,取自于星辰天光,无始无终,落势如暴雨。
而百里安掌心之剑,名为诸天。
一剑诸天,同亦诛天。
诸天之下,一剑可遮天,一剑可灭星辰万道入匣。
不是长夜重来,而是极致的黑。
天黑了。
不见星光,不见尘世,不见落雨,亦不见剑。
万物凡尘皆宛若被极致黑暗的圣然剑息吞噬不见。
耳畔不再传来淅淅沥沥的剑雨之声。
抬掌天黑。
落掌天明。
山壁林梢间,依然是那片泠泠清冷的月色。
百里安除了手臂间仍自淌落着滚滚的血珠,全身上下,竟再无其他任何伤势。
他静静地看着满目震惊的白仙胥堰,平静说道:“我想,这场赌约,应该是我赢了吧。”
虽然只有极瞬一瞥,可白仙胥堰却是真真切切地认出了那柄剑的来历,在光明骤来的下一瞬,他脱口而出地失声道:
“诸天剑?!竟是诸天剑?供奉于东天神殿的诸天剑,怎会在你的手中?!”
诸天剑素来以剑气之戮盛名天界,从不臣服于任何人之手,亦未向任何人认主,自古以来,能够自那东天神殿中拔出此剑者,也唯有仙尊祝斩与那位昆仑神了。
可他们拔剑,却也不过只是凭借那压倒众生的神力强行拔剑驱使罢了。
白仙胥堰记得三年前,由昆仑神以神念之力强行召唤此剑入仙陵城,时隔三年,这诸天剑,竟仍未归入东天殿中,而是落在了他的手中。
看这模样,似乎还是认其为主?!
何其恐怖,何其匪夷所思?!
唯有无需灵力驱使,便能应主人心意而剑显于尘世间,这毫无疑问,正是认主之证。
百里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头细细看着自己掌间的细纹,其中命格之线交错复杂,好似有两世之线纠葛不清。
“尽管已经找回了记忆,可我这具身体之中,似乎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待我这次能够活下来,倒也不妨再好好将心中的一切猜测求证一番。”
白仙胥堰勉强将自己翻腾的心绪压制下去,他无奈地闭上双眸,再次从鞘中招出一柄飞剑。
只是这一次,他的剑并未斩向百里安,而是斩向了自己。
剑光寒彻,染血的断臂飞出。
百里安想要制止,已是为时已晚。
“你这么做,又是何苦?”
白仙胥堰踉跄两步,左手捂着自己的断臂之伤,脸色苍白,可唇角却是一抹释然的笑意:“我夙愿已了,作为仙臣,即便赌约在前,放任魔河,此身任然有罪,我不欲杀死为我女儿报仇的恩人,亦不愿背叛仙尊大人,唯有自斩执剑之臂,方能求得一丝心安。”
百里安张口还要在说些什么,白仙胥堰却摆手打断道:“既已成事实,闲话倒也不必再多说,恩已还,情已了,至此山高水远,你我已再无瓜葛,今夜,我亦是从未见过你,更为见过魔河蜀辞。”
说完这句话,白仙胥堰便毫不拖泥带水的踏起罡风,乘风而去。
(这几天事情太多,北北忙昏了头,很抱歉昨天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