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夷冷笑:“纵使保下了性命,也是重伤之身,一切事了,我们二位便可任由各位拿捏,如此时候,岂不是比死更加难受。”
百里安压根不与他多做辩驳。
甚至十分贴心地主动地散去他们二人身上的树藤,逐渐合拢的树缝再度开启,他淡淡说道:“若是二位觉得待在这里比死还难受的话,那二位大可就此离去,我绝不阻拦。”
望夷:“……”
古三松:“……”
……
……
洁白如银雪的劫意自瀚海深处如一朵无声的巨大花海开始绽放。
冰冷、沉寂、久远、沛然的死亡之意在深海蔓延成灾。
连绵的十万里火山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黄金海中万物海中妖物生灵纵然被侵蚀了神智,依旧感受到了那死亡带来的麻木冰冷恐惧之感。
它们在汪洋无际的深暗大海之中飞快窜逃。
可海下那片白色的死亡‘花海’却是以着看似缓慢实则一瞬的瞬间,追赶着海中一切富有生命的生灵。
海底幽暗深处折射地淡淡粼光里,沧南衣一袭轻衣在海水之中载沉载浮,她一头长而黑的发,飘浮在身后的海水里,如一盏清冷绝尘的莲灯。
她漂浮于灾劫之上,却似一个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红尘世外之客,淡漠至极的雍容面容上带着言语无法形容的清华气质。
她垂眸看着自己当初亲手买下的灾劫种子,在那万年不可知之地开始花开绽放,蔓延于野海之中。
目光里无情无欲,无悲无喜,对于海中万灵因为自己的灾术而即将消散的一切生灵,她亦是不见任何当有的愧疚之色,无挂无碍无执障。
这身单薄纤细的皮囊之下,仿佛接得住任何缘法善因恶果。
她本身就不是什么擅于描画凄凉之人。
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寥寥可数,乏善可陈。
雷灾在海底蔓延,追驱万物。
海底万妖齐齐悲鸣,雪白巨大的长鲸在海底悲歌长鸣,怀中裹护着数只白鲸幼崽,在神智尽失的情况下,母类庇护幼崽子嗣的天性却始终难以磨灭。
那数只幼鲸害怕畏惧地依偎在母鲸的怀抱之下,海水之中的黄金圣气早已将它们的精神污染殆尽,它们狂躁地用新生的幼锐脊骨刺伤母鲸,污染之下的狂暴性子让它们不愿受到如此禁锢的保护。
鲜红的血色在海底蔓延成丝,母鲸悲鸣声不止。
漂浮大袖之下的雪白手指微蜷,沧南衣在心中轻叹一声,无悲无喜的神明并拢两指,竖于唇前,洁白莹玉的指尖一缕神火堪堪明燃而起,却又转瞬既灭。
眼看着那海底洁白的巨大花海已经蔓延而至,母鲸巨大的背后绽裂出焦黑的痕迹,焦黑之下的血肉飞快湮灭成虚无,鲸鸣之音愈发剧烈。
看着不见丝毫神火反馈的指尖,沧南衣眼神平静又冷淡,好像他从头到尾都未曾为自己失去的力量所动容。
可生命在眼前,从有至虚,从生至灭,纵使神灵的皮囊之下,当真无所动容吗?
沧南衣自己都还来不及细想这个问题,她只来得及体会原来‘无力’竟是这般滋味的时候。
那洁白如花的荒火劫雷之中,竟是生出一朵实质的花。
殷红色的花朵,犹如地狱盛放开来的冰冷灼艳的红莲。
开入那绽裂的伤口之中,不得那荒火劫雷劈散这道生命,一朵曼殊沙华瞬然开出千万朵,将之吞噬得骤然一空。
母鲸的悲鸣,幼鲸的怒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而这一瞬戛然而止的不仅仅是鲸音,而是万物归于死寂。
仿佛是一个比那荒火劫雷还要真实的死亡,悄然却急速地吞噬了海底的万物万生。
(咳嗽咳了一个礼拜,今天终于开始发烧了,更新晚了抱歉,先更三千字,到白天还有两千字,然后凌晨过后再更五千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