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皇乘荒怔然了一下,显然是未能想到,如今这山中危机形势,真仙教擎翱的所作所为,竟是都已经传到了避世不稳崑崙事的鹤延观中来了。
虽说谷靉所言,皆是他心中所想。
可君皇乘荒好顏面,被她如此当面指出真实用意,面子明显有些拉不下来,他神色不快道:"靉儿所言虽也占一部分道理,可你却是不可因为此间道理,便一棒子打死了本座所有的真心与努力。"
谷靉目光幽幽地看著君皇乘荒,低嘆一声,道:"贫道从未怀疑过君上对我的真心……"
君皇乘荒面色稍缓,唇角勾起,正要微笑发言,却又听见她接著说道:"只是君上对这世间但凡用过心的女子,皆为真心,故此平均分允下来,纵有珍真心,却也微毫,若我等女流之辈仍自固执要心存执念,不过是苦果自尝罢了。"
君皇乘荒颇为无语地抬起一只手臂,欲言又止:"我……你……唉……"
最后,他言无可言,只长长嘆息一声,面上写满惆悵。
不管怎么样,既她已答应与他成亲,成为他的天妃,就不要紧。
一来,是这真仙教明显已经显露狼子野心,欲吞併崑崙净墟。
而那擎翱真人,一剑封万界的本事,分明是那传闻中的神主傲青的独有的神剑念术。
旁人不知,他却清楚知晓神主傲青因什么而墮落成为邪神灵徒。
他憎恨崑崙神主,憎恨他的兄长祝斩,更是憎恨所有的父帝血脉。
君皇乘荒心知,此番儘管那擎翱是衝著崑崙山所来,但他同样困於崑崙净墟之中,他既有力,能够顺手杀他解气,那必然绝不会心慈手软,顾念他那所为的"提携之恩"。
而过往但凡他惹下什么祸事,都有那个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崑崙神主因著这份姻亲之谊,来给他擦屁股收拾后事。
虽他对沧南衣是又敬又怕,从未敢升起过男女之心,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有她在,他的確从未有过任何后顾之忧。
可今夕情况大不相同,沧南衣自身难保。
他已将自己的水神一部界,尽数乔迁移挪入崑崙净墟中来。
虽说在外人眼中,崑崙净墟为崑崙娘娘所有。
可这崑崙山川大泽里,又何尝不是有著整整将近一半的地图版界势归他手下所有。
擎翱真人一旦正式露出獠牙与利爪,开始吞併崑崙净墟,那么届时,他留在崑崙净墟中的基业,同样要毁於一旦。
纵然君皇乘荒终日淫浸於声色犬马的温柔乡中,可刀架到脖子上了,才忽然让他醒觉过来,原来这崑崙净墟,非一日之功开始忽濒衰微的。
纵然他心思过於柔和,从未想过如他兄长那般建立丰功伟业,可临近危难之时,陡然察觉到,逐渐一手一手将这崑崙十万群山推得将倾倒塌的始作俑者是他。
甚是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在朝夕之间,让天地尊仙两名尊仙皆无声陨落於贼子之手。
此等重重罪孽压身下来,是何等可怕的过错。
做为父帝幼子,他无励精图治之心,本以是耻。
父帝与兄长的一生的丰功伟业,却要在他手中毁於一旦,便是他的心再如何大,此刻却也不由生出了一种好似亡国之君的恐慌感来。
他早已过了聊发少年狂的年岁,只是也清楚,若是以父帝之子,背负千古骂名,怕是自古以来,唯有他一人而已。
富足尊贵的身份,到底让他有著超越寻常人的尊严,故此在这种时候,他再如何想置身事外,擎翱那一剑已然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左右皆无路,若想拼出生机,唯有笔直前行。
这是君皇乘荒第一次失了兄长父亲做依仗,在危难关头,凭藉自身来做出反抗与努力。
可他並未生出任何轻狂热血之感,只觉得这条路好生艰苦漫长,尚未走出,光是一眼望去,便觉好生疲累。
故此,他所做出努力的手段也是柔和缺乏杀伐之戾气的。
选择这时定选天妃,行成亲大礼之事。
一来可匯聚山中眾多隱士大仙,详细商谈危机战事。
这些隱士大仙,素来心高气傲,从不屈居於五尊仙中任何一位之下,更喜独行而居,从不愿於他人轻易结缘为伍。
或许畏其威名,在这天地五尊仙中,唯有崑崙神主沧南衣,能够简单一句话,让这些如苍岁神龟般的隱仙老怪如锦鲤神龙跃出江面一般,纷纷匯集一方而来。
可是这一切,也是建立於沧南衣拥有著绝对的力量与权柄的前提之下。
如今山中人人皆知沧南衣命在旦夕,这些隱士大仙,虽分则个个实力强盛,可真仙教的底蕴,君皇乘荒虽未窥得全貌,却也知晓光是这浮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罢了。
然而擎翱真人尚未真正动手攻山,可见在暗中谋划著名更大的阴谋。
如今若是能够在擎翱真人谋划好一切之前,就集合眾仙之力,也是有著不小的胜机。
而他藉以尊仙成亲之大事,广邀群仙,而尊仙之婚事,自有灵犀之意昭告天地。
纵然擎翱真人一剑封山,外界不知山中发生何事。
可他一旦婚事礼成,天地知音,他的兄长祝斩不会不知。
而他成亲,却未请高堂兄长,如此草率为之,定然会引得兄长的重视,兄长察觉山中有异样,自然也会想方设法破取这一剑封山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