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先那个主子,就最喜欢饲养蜥蜴。
“经过他调制的蜥蜴,能长到臂那么长,周身五彩斑斓,看上去漂亮极了,然而却携带剧毒,无论被蜥蜴的尖牙咬到,还是被锋利的爪牙和鳞片蹭到,又没有及时服用解药的话,就会周身溃烂,活活疼死!
“我原先那个主子为了保持蜥蜴笼的常年干净整洁,命令我们这些鼠民,每天都要钻到笼子里面去,当着七彩剧毒蜥蜴的面,打扫卫生。
“虽然我们也学过一些驱使蛇虫鼠蚁的方法,又穿着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牛皮护甲、头套和手套,但意外还是时有发生。
“无论是被蜥蜴激射而出的毒液,精准命中双眼,导致眼球被活活腐蚀掉。
“还是被蜥蜴一下子扑倒在地,撕裂了牛皮护套,在我们身上撕裂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骨头烂得能看到骨髓。
“全都是家常便饭。
“每年下来,在蜥蜴笼里惨遭毒手的鼠民,没有一百,都有八十,但主子自然从来不会放在心上的,反正鼠民有的是,城镇里面的鼠民用完了,就指挥着蜥蜴大军,到乡下去捕捉好了。
“谁叫我们都是生活在两大氏族交界地带,不知道该归谁所有的无主鼠民呢?不被暗月氏族及时消耗掉的话,也是白白便宜了血蹄氏族嘛!”
圆骨棒说得轻松。
孟超却知道,这番话背后,隐藏的斑斑血泪。
叶子曾经和他说过,鼠民当中,命运最悲惨的,就是生活在两个甚至三个氏族交界处的鼠民。
叶子的家乡“半山村”,位于血蹄氏族的腹地,处于黑角城的有效统治之下,每年都要采摘大量曼陀罗果实中的极品“黄金果”来充当赋税,当血蹄武士来到乡下地方时,还要承担充当向导的义务,帮血蹄武士去寻找图腾兽。
貌似条件苛刻,但也保证了他们对黑角城有一定的“用处”,属于血蹄氏族的一份“资产”。
除非到了荣耀纪元,整个血蹄氏族都要全力备战,挥师北上。
否则,就算再残暴的武士老爷,在相对稳定的繁荣纪元里,也不会杀鸡取卵,轻易毁掉税源和资产的。
但生活在两大氏族交界处的鼠民。
因为归属不明确的缘故。
往往要承受来自两方面的盘剥和压榨。
而当某个氏族鞭长莫及,无法长时间保持对边境村落的统治力,和收取税赋的能力时。
就有可能竭泽而渔,将整个村落里的鼠民都一网打尽,免得便宜了另一边。
被人当成资产,固然可悲。
但连资产都算不上的话,就更加无从把握,诡谲叵测的命运了。
很多鼠民都知道这一点。
这支百人队里,就有好几名鼠民和圆骨棒一样,都来自血蹄氏族和其余四大氏族的交界处。
他们承受了最深重的苦难。
亦激发出了最强烈的反抗精神。
不少人听到一半,便攥紧了拳头,骨节和指缝里发出“嘎吱嘎吱”的挤压声,仿佛要将命运的喉咙,都掐个粉碎。
“有时候,主子正巧看到了鼠民们在蜥蜴笼里的挣扎和哀嚎,非但不急着解救,反而会哈哈大笑,看得津津有味,直到鼠民被蜥蜴咬得皮开肉绽,疼得满地打滚,这才不慌不忙用口哨声,喝退蜥蜴。”
圆骨棒继续道,“到了这时候,就算把鼠民救出来涂抹解药,毒素侵入骨髓和五脏六腑,残缺不全的肢体也不可能重新生长出来,整个人就完全废掉了。
“我们时常怀疑,主子是否故意让鼠民们到蜥蜴笼里去送死,就为了欣赏鼠民和七彩剧毒蜥蜴的缠斗,还有我们发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但没人敢将这样的怀疑说出口,更没人敢拒绝主人‘进入蜥蜴笼去打扫卫生’的命令。
“谁要是胆敢拒绝,就会被主子打断手脚,再在身上割出几十道伤口,丢进盘踞着上百条小蜥蜴的孵化池里去。
“小蜥蜴们嗅到血腥味,就会争先恐后爬过来,一缕缕撕下拒绝者的血肉。
“因为小蜥蜴还没有长成,毒性并不强烈,爪牙也非常稚嫩的缘故,他们的撕扯和啃噬,往往要持续几天几夜。
“直到拒绝者被活活啃噬成一副骨头架子时,他都未必能痛痛快快地断气。
“这就是暗月氏族的‘武士老爷’们,对付鼠民的法子!”
生活在血蹄氏族领地的鼠民们,日常听说过最残酷的刑罚,无非是被主子们活活践踏而死。
如此骇人听闻的酷刑,令他们先是毛骨悚然,紧接着便是怒发冲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