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麻痹。”

陈耀笑容一滞，眉头挑起，“喂喂，好歹我也给你发过工资，你对前老板就这种语气？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

“你发的那些钱，我会还你的。”

夏子器身子微微压低，两截匕首般的断剑一正一反持握。

“烧给你。”

他迈步往前走，起先步伐很缓，逐渐变成冲刺，整个人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蟒蛇，匕首是它反光的牙齿！

噗！

剑刃划破了沙发，爆出一大团棉花。

夏子器抬起头，陈耀悬在半空中，身下流出黏糊糊的蜡状触须，分化成三股支撑着身躯。

像个低配版的章鱼博士。

“看来，我得先让你趴下，才能继续谈咯。”

陈耀神色癫戾，

蜡液从袖管和裤管里往外冒，滴在地毯上，发出痴痴的声响，厚重阴浊，粘腻而刺鼻的臭味儿让人反胃。

触须当头砸下。

……

这是一条星光铺成的小路，路边盛开着血红的花，抬头一片幽暗，低头是数不清的星尘，如同海浪那样。

白安阳缓步行在路上，不停往嘴里赛药片，嘎嘣嘎嘣，像是在嚼糖豆。

声音从花海中升起，如在耳畔。

“阳子，你还有闺女呢？带照片了没，让队长瞅瞅。”

“嚯，你这闺女命好，长相方面没随你。那个，我正好家里有个小子，跟你闺女年纪差不多，等退役了之后要不要安排他们俩见一面……哎哎，说归说，你掏刀可就不讲究了啊……”

“妈的，这叫小型部落？指挥部的那群混账就该被屎噎死。阳子，咱们侦察队今天可能得折在这儿了，这个你拿着，把情报送回去。”

“我让你送你就送，别跟我玩这套！你跟我急眼？从入伍那天你就没打过我，你跟我急眼？快滚！”

“阳子，别回头……”

声音变幻，变成了白安阳自己的，声嘶力竭：

“三一三侦察队，不能撤番！不能！还有我一个还活着呢，队长的臂章还在我这儿呢，你们凭什么撤番！”

又变了：

“白安阳同志，很遗憾的通知你，由于身体原因，你已经不再适合燧火人了，组织上决定把你调去镇守局。这里有几个分局供你选择……”

“唔……离北方边境越远越好？那就去琴海吧，听说你的家乡就在哪儿，那里的环境也适合你调养。”

变成了女人的声音：

“白安阳，我们离婚。”

白安阳的脚步微微一顿，加快了。药片在牙齿间粉碎，味蕾苦涩。

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流转，在脑海中轰响，最终变成了何远的：

“刚剿灭了一个蔷薇圣堂，又来了一个缚生会，那群死扑街居然已经把爪子伸到这么远了。”

“缚生会……”

白安阳眼眸微眯，深黑如墨，

眼前时不时有图像一帧帧闪回，那是暴虐的风雪，冰封的河面，铺天盖地的苍白身影，风中血红的巨瞳，男人的背影在风中挺立如矛……

铁马冰河入梦来。

“队长，别着急，再差四十几个，咱们队的帐就平了。”

……

剑刃和触须碰撞，

没有预想中的火花四射，没有清脆的金铁交击，只有满手黏稠，仿佛掌中的匕首陷进了泥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