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竹看了眼时间。
上午七点四十,距离开诊还有二十分?钟的空闲时间。
门外已经?有病患在得到确切的开诊时间后等待了,人数不多,零星七八个,可能还会分?流到不同?的诊室去。
她抿完最后一口?带着茉莉香气的茶,看着里面?飘浮着的茶叶,和盛开在茶杯中?的花瓣,似乎还能想到余故里在给她茶叶包时认真给她讲解冲泡方?法?的模样。
“你喜欢吃甜的,记得多放一点蜂蜜会更好喝,蜂蜜也能比较滑,喝完会很舒服的。”余故里那时候连蜂蜜都给她准备好了,是槐花蜜。
她不懂这些什么蜂蜜的味道,对蜂蜜的品种也没有研究。但?是余故里似乎颇有研究,说槐花蜜的味道清淡,也不反酸,又?特别能润喉,很适合她这种比较费嗓子的工作。
茶杯里已经?没有了氤氲的雾气,只有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气还在鼻端环绕。
白?清竹没来由的心?情不错,说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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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动静闹得不小。
从?白?清竹的诊室到外面?的等候大厅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分?别交错安排着许多座椅,平日里走廊上都会坐着号码靠前的患者,以及陪伴着患者的家属,或站或坐,大多都在走廊里漫无目的的游荡,或是盯着墙上的一些宣传栏出神?。
此刻外面?空荡荡的,所有人都在走廊尽头与等候大厅相接的地方?围成了一团,有阵阵低语的声音传来,听不太清楚。
荆澜一看见这场面?嘴巴就咧开了,不可置信道:“乖乖,这小祖宗到底闹得是哪一出啊?她是真不要……”荆澜把最后那个“脸”字吞进去,临时踩了一脚刹车:“面?子了吗?就这么折腾?”
白?清竹似是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也没什么明显的情绪在,只是古井无波的说:“断着腿还‘流了一地血’,不管在哪都是一道……”她也停了停,“风景线。人毕竟都爱凑热闹。”
荆澜一耸肩:“行吧,你说得对。”
她平时路上碰见有人打架还会专门去买包瓜子,坐车里跟着一起嚷嚷说打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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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被跟着一起赶过去的护士分?开了一条路,不少围观的群众围观归围观,可还是会给正经?大夫让路,不会真的耽误到什么事情的。
人群逐渐散开,四周接头私语低低呢喃的声音听不分?明,只隐约有几个比较大声的,似乎是在感叹。
白?清竹也没什么去分?辨这些话语的意思,只是目光在看向场中?唯一坐着的三个人时,目光到底还是有了些许的波澜。
场中?有她十分?熟悉的恩。
“江叔叔,许阿姨。”她喊出了这两个称呼,目光在她们身旁陪着的保姆身上流连不过一瞬间,就把目光定在了其中?的女人身上,没再看那保姆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都来了啊?”
许岚目光在对上她时一阵的瑟缩,夹杂了太多情绪,显得有些复杂。然而她到底是见多识广的女强人,不过一瞬,目光就又?重新恢复了镇定,满脸写着客气的说:“我在公司听到君君出车祸腿受伤了,我们就赶忙过来了……君君,听妈妈的话,咱们去急诊吧,你这要赶快做手术才行,万一以后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江献君因为腿上加上失血过多,此刻脸色已经?变成了不正常的苍白?,额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甚至只能靠在许岚的怀里,根本没办法?凭借着自己?的力气坐直。
然而即便是如此,她目光却也还是死死地盯着白?清竹看,似乎妄图能从?白?清竹的脸上看到些诸如慌乱、愧疚的神?色。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并没有。
白?清竹的脸上只有模板化的公事公办,甚至自她出现在这里开始,她的脸上都一直带着医用的蓝色口?罩,神?色漠然而冷静,哪怕眼睛在看向她的时候,都是不带丝毫温度的,似乎只是一个陌生?的大夫,在观察一个受伤的病患。
她们之间毫无关系。
江献君嘴唇动了动,突然之间,有一种莫大的委屈袭来:“我都这样了,你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清竹面?不改色的从?导医台拿出了张住院单,几笔填好之后,上前一步将其交给了许岚,淡淡的说道:“我是大夫,遇事冷静是我的基本职业操守。去办理住院吧,李媛把她送去急诊,如果病患不配合就采取强制手段。”
她目光转向了旁边沉默的夫妻,说:“家属会同?意的。”
家属果然没有拒绝,甚至许岚任由医护人员接替了她的位置,把江献君转移到了急救床上。
江献君受伤又?失血,虽然只是腿伤到,可腰部以下的位置其实都不太能动。止疼药的效用缓缓降低,她也终于没有了再挣扎的力气,被车直接拉走了。
说完,白?清竹就要离开,江献君离开前在床上挣扎着,还想说什么,却在话说出口?时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巴一样,只剩下了不断的支吾声。
捂住她嘴巴的居然是她父亲,那个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江明真。
白?清竹又?带着人重新回到了办公室,一进去就摘下了脸上戴着的口?罩,打开窗子深呼吸了一口?气。
荆澜跟在她身后锁了门,没言语,看着白?清竹双手撑在窗台上的背影说道:“之后你还管吗?”
“我开的单子,之后也自然是我负责。”白?清竹失笑,点了点关着的诊室大门:“或者你现在出去问问,看有哪个大夫愿意接她?”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答案是没有。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荆澜问她:“就这么由着她闹?那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经?历点社?会毒打就不可能学?会不是谁都有义务要惯着她的这个道理。你跟她说是说不通的,说不定她还觉着是你骗她你欺负她……等下了手术台有你好受的。”
荆澜说着说着,自己?的头就大了起来,摆着手说:“这给我整的头都是疼的……打一百个民事官司也没这么累,跟个没社?会秩序感的人真是能让自己?早登极乐……所以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白?清竹若有所思的说:“我心?里有数,这两天就能给她打包出国。”
荆澜一愣:“嗯?这么快?之前你不是一直犹豫来犹豫去的吗?她能听你的?”
“她当然不会听我的。”白?清竹淡淡的说道:“只是当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被自己?亲手摧毁掉,信念感在眼前崩塌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就没有理由一直来缠着我了。从?前是觉得她岁数还小,现在……”
白?清竹顿了顿,想起上一次余故里和江献君见面?时那不愉快的会面?,略略皱了皱眉。
荆澜莫名觉得有点冷。
然而不管怎么说,能摆脱掉江献君,不论对谁都是好事。
“说的也是。”荆澜说道:“为了你未来对象的人身安全和精神?健康,你也得把这丫头给赶紧料理了,整天在这碍手碍脚的算什么事儿?……”
——她可是亲眼看到过,当年还在白?清竹上大学?的时候,江献君因为一个同?年级的女生?跟白?清竹走的太近,结果直接找人在那女生?上下学?路上堵人,甚至当着许多人的面?,骂她是个小三、是个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