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看了看白清竹,翘着个腿说:“跟我这就别装了吧?”
白清竹扫了她一眼,终于皱着眉,将目光转到了窗外。
荆澜拍了拍她肩膀,“手都拉上了,你们俩这怎么还跟陌生人似的?这都住了多久了?小半个月了啊宝贝儿,什么都没发生啊?”
白清竹抿着唇:“我又不是图那个。”
荆澜一耸肩,“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图那个。你图的是人家的心……问题是人家失忆了,给你忘得一干二净的,这你没招啊。”
白清竹沉默了一瞬间。
然后她低声道:“或许,这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
荆澜其实也不知道她们俩到底是怎么分开的,更无从得知那些年白清竹和余故里都经历了什么。
但是她也曾经从白清竹寥寥几句当中,听出来一些什么东西,那些都是白清竹幼年最渴望的东西——哪怕高中时不算是幼年,可那个年纪上,却是人生中最敏感、最不成熟,又幻想自己已经成熟的时间。
在那个时候遇到的人,往往会记一辈子。
荆澜没往下提她那些伤心事儿。
没那必要,别说余故里现在失忆,就算是想起来了,那也是以后的事儿。
她是不相信白清竹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儿,能让余故里除了一条分手短信,和扔在垃圾桶里的所有行李之外,什么都没给她留下,甚至连面都没见一面。
于是她想了想,说:“那你就想想。实在不行,咱们就如法炮制——当年你俩是怎么认识的,又怎么玩一块的,最后又在一起的?”
白清竹几乎是没有停顿的说:“大约是因为我这张脸。”
荆澜一顿,掏掏耳朵,“什么东西?”
白清竹面无表情的陈述:“她当年对我亲口说,一开始,是对我见色起意。”
荆澜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当年应该挺开心的。”
白清竹又望向了窗外:“大约是吧。”
当年大抵是开心的。
在孤儿院住的那些年,她见过太多因为她长相想要领养她的人。
然而她天生孤僻不合群,岁数又大,在孤儿院又是一个在试领养过程中,被遣送回去过一次的人。
而后,她还被人冠上了一个“嫉妒心强、接受不了领养家庭拥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会伤害原生家庭孩子”的标签。
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愿意领养她了。
而后在孤儿院磕磕绊绊长大,靠着她那张脸也让她破例找到了不少能做兼职的地方。
然而带来更多的,是铺天盖地充满了恶意的一切。
她一度十分厌恶她自己的脸。
然而当余故里用那双黝黑、澄澈,毫不掩饰的爱慕的眼神看着她,说出‘你真好看’这四个字的时候,那很长一段时间,白清竹都会想:还好她长得好看,否则余故里就不会喜欢上她了。
或许,余故里会和另外一个漂亮的女生做朋友。会毫不吝啬的分享自己的一切,会在那人最绝望、最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让那个人去自己的家里住。
车窗倒影上隐隐约约能浮现出她的下巴,没什么表情,整个人都是冷的。
荆澜却早已经习惯了白清竹这模样,一耸肩说:“那这不好办吗?”
白清竹回过头,淡淡的望着她说:“你什么意思?”
荆澜又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回事,啊?都怎么回事——她当年先喜欢上的是你的脸,那现在肯定还是喜欢你的脸啊!她当年对你是见色起意,现在你让她对你见色起意不就行了吗?!”
“山不动,那你动啊。”荆澜说到激动的地方,一拍自己大腿,旋即疼的龇牙咧嘴的。
白清竹闻言却更沉默了。
“但是她这次见到我的时候,很……”白清竹用了一个词:“拘谨。”
“也正常吧。”荆澜看着她说:“你这长相,是个人第一次见你都得拘谨。但是你不能只看眼下啊,人生在世,得长远打算——你看看,第一次见你还拘谨呢,这才多久,手都拉上了,这还不算快吗?”
白清竹闻言忍不住侧目:“刚刚是你说的进展慢。”
荆澜:“……”
“我的锅。”荆澜面无表情道:“说真的,我看她不像是不喜欢你这张脸的。我之前有一次看她直播,她不就画了个大夫吗?”
白清竹瞬间就想到了她那次看直播时,余故里画的那张图。
余故里画的,是一张站在医院洗手池边洗手的大夫。
金边眼镜、黑长直发、个子高挑……
她在这一瞬间,也有些迟疑了。
手机这时候震了震。
白清竹低头一看,是余故里的消息。
小余:【姐姐你停好车了吗?】
小余:【我点好菜啦。】
小余:【你们来的路上可以看看菜单,需要加什么我再让他们加呀。】
小余:【溪溪已经来啦,等你们过来!】
荆澜也看见了,轻笑一声:“小丫头还挺可爱——咱耽误时间不久了,赶紧走吧。”
白清竹收起手机,跟荆澜一起下车,说:“你非要跟我过来,就是说这些东西的?”
荆澜一瞬间的迷茫过后,说:“我跟你过来之前想跟你说什么来着?”
白清竹面无表情:“你问我?”
荆澜:“。”
“算算算,想不起来了。”荆澜暴躁的抓了抓头发,“大概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儿,吃火锅要紧。”
白清竹:“……”
这底下的火锅其实挺好吃,甚至很出名,不少上班族下了班之后会在这聚餐,平时单位有什么庆祝的,先来一步的也会在这定场。
她俩也慕名来过几次,味道的确不错,一路上过去的就快。
因为是中午饭点,能有那时间吃火锅的人不多,整个厅内都没几个。
她们刚进门,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在里面坐着的余故里。
同时,还有坐在余故里对面的盛溪,以及……
站在余故里和盛溪旁边的……
荆澜一把扯住面色如常的白清竹,脸色乌黑:“我想起来我刚才下去要跟你说什么了。”
白清竹被她抓的皱了皱眉,说:“我现在也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里面站着的那位浑身上下穿着香奈儿当季新品的,就是死缠烂打的跟着白清竹,从大学一直跟到现在的江献君。
也是个成天不请自来喊白清竹姐姐的人。
出国快半年,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这位是个惹不起的祖宗。
偏偏她见过余故里的照片。
现在还见到了余故里的人。
荆澜捂着脑袋,满脸虚弱:“我觉得我有点头疼……”
白清竹却已经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荆澜见状,只好赶紧跟上。
两步过后,她脸上挂起了完美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