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锭冷笑道:“他们就以为和裕升赚的更多,牧民们也认为汉人们把好东西都换走了,他们也不想想,那些皮货留在手里能吃还是能用?布匹,药材,茶叶,还有粮食,蔬菜,各种器物,不是和裕升带过来的……都是些白眼狼罢了,嗯,说白眼也不对,还是红眼病。”
赵世武赞道:“台吉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给素囊报仇确实是有人这么想的,但更多的人还是眼红和裕升的基业,心里想着能把这一块大肥肉给瓜分了……他们也不想想,我们能做这么大事,咱们大人岂是容易叫人摆布的人?怕是他们吃不到肉,还会把牙给崩了。”
银锭郁闷道:“人就是这样愚……”
他又道:“消息向南送出去了吗?”
赵世武笑道:“军情局的人在知会我之前就已经把消息送走了,给大人送消息才是最优先的级别……”
这时银锭的家人护卫已经把行李搬抬出来,这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他们把东西搬到马车上,十几辆大车开始往城门口去,银锭的家人,连厨子和仆妇都骑着马跟行。
走了一会,和裕升还有商会的人都过来,城中的汉商多半加入了商会,他们也受到了敌视和威胁,不少商家都选择一起离开。
很快汇集了七百多人,看守他们的甲兵也越来越多。
城中有不少居民围拢过来,有人在其中煽动,说是和裕升的人赚走了草原上蒙古人最后一块毛皮和所有的牧群,人们开始唾骂起来,骂和裕升,汉商,当然也骂银锭。
有一些壮实的牧民开始故意冲撞过来,场面开始混乱。
小孩子们捡起城中道路上的土坷垃,往这边扔过来,一些商人和护卫都被砸中了,汉商中也有不少女人和孩子,女人们脸上满是紧张和惶恐,局面一旦失控,蒙古人是怎么对抢掠的汉人女子,她们可是十分清楚。
李氏身边的汉人女子最多,她们也多半是被抢过来的,后来她们年老色衰又无力帮着主人放牧,因此被抛弃,李氏在张瀚的支持下收容了很多这样的妇人,她们是最紧张的一群,有不少妇人掏出剪刀来,打算一旦打起来就自尽,她们绝不愿意再受一次侮辱。
张世武下令士兵们集合,鸟铳手们开始装填弹药,吹亮火绳。
驻守在草原上的鸟铳旗队还没有换装,明晃晃的火绳夹在龙头上后,几个将领模样的蒙古人骑马过来,喝骂着那些甲兵维持秩序,甲兵们象征性的举起皮鞭,好歹是把人群给驱赶开了。
“真是狼狈。”出城之后,人们的脚程情不自禁的加快,赵世武一脸不快的看向身后,沉声道:“今日之辱,必要加倍讨还!”
……
“圣上亲自御批,驳回内阁原议票拟,同意天成卫和镇虏诸卫加强边塞的防御……”
在诺大的签押房中坐了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几乎显得有些拥挤,张瀚手中扬着一纸塘报,这是从京师中加急送过来的,应该比郑国昌收到的还早。
李慎明以掌击桌,兴奋道:“今上英明,如此,能大干一场了!”
“军令司和参谋司等各司已经合议过……”孙敬亭接着道:“具体的安排,想请参谋司做一下说明,如果各司都同意,那么就可以先期施行。”
张瀚点点头,对孙耀道:“孙司官来说明一下参谋司的计划。”
“是!”孙耀站起身来,面对众人……屋中好几十人,除了常威已经南下不在话,和裕升和李庄巡检司还有各地商团大旗下的精英才智之士,几乎都在这屋中了,他不免有些紧张。
“历来北边的草原之上,游牧民族就是我汉人的大害。自秦之前,尚有周天子时,北戎西狄就是中原之害,燕、赵、秦诸国就曾修长城,到我大明,更是将长城防线修的十分牢固,不仅有长城,还有墩、台、堡、所城,卫城,镇城等配套设施,然而这么多年来,真正叫北虏不敢南下犯边还是成祖和仁宗,宣宗的国势强盛时期。然而,成祖皇帝五次北伐,只有三次找着敌人,两次无功而返,三十万大军北上,深入千里,后勤要用的人也是数十万,以全国之力,支撑这北伐之事犹显吃力,所以成祖后期,天下人都嫌困苦,宣宗皇帝年间,一次北征后不复此举,撤安南布政使司,废宝船,皆因成祖年间耗费了太多的国力……”
孙耀的话,其实也是张瀚与身边的这些人经常讨论的话题,用来做开头,虽然有些文不对题,但诸人都听的很仔细,大家知道孙耀是有感而发……
“所以我们讨论时,并不是讨论军队能不能打的过的问题……”张瀚插话道:“我对各司和诸将统领下的军队有着绝对的信心,但问题就在于,草原地浩瀚如海,以前成祖皇帝多次无功而返,当然不是打不过,而是找不到敌人来打。找到了,就多半能打赢!现在我们已经在草原上拥有多处基地,不存在找不着敌人的麻烦,那么我们的麻烦在哪里?”<!-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