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你到底是年轻啊。”吴伯与笑了一笑,道:“蒲州张家,要么把你除名,否认你的张瀚要造反的法,要么就要和你一起张瀚谋反,两个选择,哪个容易些?同你一起,坐实了张瀚谋反,宗族必受牵连,否认造反,就算张瀚没有办法脱罪,蒲州张家也还是只受到牵连,两个选择,如果你是宗族主事的人,你选哪一个?”
张续宗道:“吴老爷的意思是,族里并非真心把我除名?”
“这是自然。”吴伯与道:“如果你能脱罪回去,族里定然会拔给族产,叫你安身的。”
“回不去的。”张续宗脸上露出害怕之色,他道:“张瀚的手段,吴老爷现在总会明白些?我要回去,定然死的不明不白。”
吴伯与也露出些不自然的神色,他道:“奏折一事,早前我也感觉不妥,现在看来……”
“什么王巡按的奏折,就是张瀚搞的!”张续宗叫道:“不是外勤局就是军情局的人,挑人的时候就挑那些擅长开锁翻墙用迷香的人,然后要训练半年之久,那帮人什么都会做,放在外头都是做恶事的行家里手,杀人不眨眼的凶徒!伪造个奏折,对他们来算什么!”
这话题张续宗已经提过多次,对张瀚的那帮部下简直是畏惧到了骨子里,吴伯与初时还感觉不以为然,觉得是张续宗的夸大其辞,现在他也不太相信,只是感觉奏折确实有问题,他想了想,道:“续宗老弟,你这话一定要坚持,不要反复。就算现在要熬刑,最少打过几次之后再改,将来再审,就是熬刑不过改的口,要是人家一吓你就改口,将来翻案也不好翻,那可是大麻烦。”
张续宗道:“将来能翻案吗?”
“必然能。”吴伯与放低声音,慢慢道:“咱们这案子是恶了魏大官才落的这个下场,我那东翁是没有办法救下来了,咱们却有机会,将来东林党必然会再得势,一旦有人要借这个案子来攻阉党,咱们就有利用的价值,刑部的人肯定有不少人得到消息,所以我才这么容易就打通了关节,要不然凭我一个举人,就算有儿旧交情,凭这身份和这银子,哪这么容易被关照?”
对朝中的事,张续宗所知十分有限,知道的一些还是当年在张瀚身边当侍从官时看到和听到的,他做事又不用心,如果是张续文知道的反而多些,此时听的也是懵懵懂懂,只是他似乎是要淹死的人,吴伯与给他伸出一根棍子,当然是忙不迭的牢牢抓住。
张续宗道:“吴大叔,我还年轻,将来什么事都听你的,什么话都是你叫我怎就怎……”
吴伯与微微一笑,道:“你别怕,稳住了……”这时狱吏返回,从瓦缸市的沙锅居买来一锅白肉,那肉肥而不腻,香气扑鼻,整个牢房的人都闻着香气。
这里关着的多是没有人救援的犯官,或是普通的百姓,其中有不少死囚,待遇差的只能一直吃牢食,饭菜一来,香气四溢,整个牢房都暴动起来。
狱吏也不慌,找来几个帮手,拿着棍子,叫的最厉害的牢房伸手就是一棍,接下来一声惨叫,估摸着不少人被打折或是打碎了手指,打完一圈后,除了低低的呻吟和咒骂声外,再也没有人敢叫唤。
“你老请用饭,再不敢有人打扰。”狱吏转回头,替吴伯与把饭菜摆好,还将张续宗从牢房里提出来,放到吴伯与的监室之内。
“两位放心,三法司会审的麻烦事儿很多。”狱吏道:“十几天内,都不会有人来提审两位的。”
吴伯与含笑道:“下走也只是个师爷,有什么事也轮不着咱,安心在这里吃肉喝酒,等事儿过了,在沙锅居摆一桌,请诸位痛快喝一场。”
狱吏也含笑应了,等两人开始吃喝后才离开。
天色渐暗,这牢房里原本就很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好在吴伯与待遇好,了灯之后和张续宗细细密谈。
吴伯与就是打算搭上张续宗这一条线,在日后的审问中和张续宗结为一体,他是一个敢冒险的人,看的出来现在虽然是魏阉势大,但将来的事难的很,如果魏阉势力过大就很可能被皇帝限制,就象是刘谨一样,就算是东林党一时势败,魏忠贤这种太监也不可能一直当权下去,国朝这二百多年,类似魏忠贤这样的例子很多,下场多半都并不好。
如果搭上张续宗的线,将来在翻盘大案中可以搏取个好名声,有可能被当道大佬赏识,直接保举为官,这样的话,也不枉坐这么一次天牢,就算不行取为官,将来也能赚一个好名声,成为一个在地方上有影响力的乡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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