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起誓。”王发祥道:“只要诸位跟着我一起起誓,各位来此闹事不是为了名利,而是真的出于一腔公义。”
“我等当然是为了公义。”李梦辰义正言辞的道。
“公义?”王发祥突然变了脸,怒声道:“我们在北边打的是北虏,谁他娘的告诉你我们和记对大明有不臣之心?皇帝没说,内阁的阁老们没说,你们几个乡下窜上来的举子就能知道这样的大事?你们凭什么?日你们娘亲的,你们算哪根葱?哪个王八蛋的裤子没系紧把你们这几个宝货给露出来了?天子脚下,轮得着你们来操这种心?还送匾额,报自己的名号,敢说不是为了出风头扬名?就你们这几个货,留在京里肯定是上科没考中进士,你们的这举子没准也是混出来的。你们压根没有真材实学!现在不好好读书等着下科再好好考,中了进士再出来说国事,报效朝廷,现在就出来献丑,你们也配?起誓,我们张东主用得着和你们这样的狗才起誓,和记从小商行到现在,是张东主一路白手兴家做起来的事业,从未在大明境内坑过一人,害过一人,你们这样的货色,也配和我们东主起誓?”
王发祥说话声音响亮,连嘲讽带怒骂,几个举人目瞪口呆,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原本还准备与和记的人辩论,想了几个策略,没想到这壮汉一出来就是劈头盖脸的怒骂,骂得他们都是一脸的屎汤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反驳或还嘴。
“骂的好。”
“痛快痛快。”
李国宾在不远处脸上也露出笑容。
对这些举人果然是来文的不行,只有王发祥用这样的江湖伎俩,先声夺人,再加以辱骂,算是把眼前这种尴尬局面给化解了。
若是任由刚刚的局面发展下去,到晚上就得传言开来,众举人倡议堵门,逼张瀚立誓,和记诸人无词以对。
这样的消息传扬开来,对和记的整体形象可是没有半点的好处。
“你,你……”李梦辰气的嘴唇发麻,浑身都在颤抖。
他们好歹也是统治阶层的一份子了,从未想到有人用这种类似泼妇骂街的方法来对他们。若是在各自原籍,谁敢这么大胆骂一个举人老爷?
那些杀猪的挑粪的种地的,见着一个秀才都得毕恭毕敬的打躬作揖,避让在道旁,见到举人的轿子都是远远的避开,要么就得跪下迎接。
李梦辰乡下有田,下乡时那些平头百姓都得在庄子外头等候,等李梦辰一到就一起跪接,那种尊敬有畏惧权势的意思,但也有普通人对举人和秀才学识的尊敬。
在大明,也是中国,尊重有知识的智者是一种传统。
以后人的眼光看举人秀才不过如此,只是用十几年的时间钻在几本书里。但就当时来说,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读书人,而且世间的道理都被读书人所掌握着。因为他们读的都是孔圣的话,是大成至圣先师的话,他们能读懂,还能加以解释。
这就是生员的力量,舆论和人们的尊重使他们很有力量。
一两个生员也还罢了,如果几十上百个生员聚集在一起,就算是巡抚都能斗上一斗,在江南地方,生员把持官府可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李梦辰在家乡时,如果有人敢冒犯他,不要说这样当面辱骂,就算少许的不恭敬,李梦辰叫仆人拿着自己的帖子去拜知县,县大老爷就立刻发牌票捕人,抓到之后先臭揍个半死,看看犯人有何胆子敢冒犯举人老爷,再用站笼站上几天,叫全县周遭的人都知道这人是犯了何事被罚。
绝不会有人敢这么骂一个举人……李梦辰气的浑身发抖,但他也没有办法,现在哪有什么知县下牌票替他捕人?
这一片地方是宛平知县管,京县知县是最难做的差事,人也相当的机灵,就算有人报到县衙里头,知县肯定也装着不知道这事,甚至临时起个名头躲一躲,事情过后再说。
五城兵马司和巡城御史身后的大人物打过关照,不准他们今天过来偏帮和记,所以李梦辰扫了四周一圈,一个兵马司的人也没有瞧着。
一时之间,茫然四顾,居然没有一个能帮的上手的人,并且四周旁观的人多半在窃窃私语,或是面露嘲讽的笑容。<!-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