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愿吃饭时噎死,或是淹死在半人深的小河沟里,死的不明不白……
至于新平堡这样的和记老巢,人们不仅知道军情司,更是知道杨秋,所谓赫赫凶名,可止小儿夜啼……
杨秋名声其实不是很坏,毕竟军情司再狠也没有欺负过寻常百姓,都是对付那些冥顽不化的敌人或是喇虎无赖之流,但一直行在暗处,做的又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不叫人害怕才是不正常。
“杨兄弟。”赖同心不敢怠慢,虽不至于滚鞍下马,屁滚尿流,可还是相当的客气,在马上拱手为礼,面色诚挚的道:“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这招呼和话简直不成体统,要是王点等人还在新平堡,赖同心少不得又要挨一番训斥。可是现在没有人监视,那些统带马步兵在堡里的武官也不在身前,赖同心感觉为了自家安全,言语和礼数上还是客气一些的好。
杨秋“呵呵”一笑,也不理赖同心的态度,他神色平淡的道:“近来朝廷又要向堡里增兵了吧?”
“有这事。”赖同心尴尬的道:“一个游击带着,两个守备两个都司,各领马步兵一百二十员……”
“又是五六百人。”杨秋讥嘲道:“朝廷也还算小心翼翼,一次派几百过来,怕我们跳脚啊。”
赖同心面色一黑,几如黑锅,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现在还有几个守备领着几百马步兵在堡中,原本这堡是新平路的核心堡,地方很大,要不然城中也不会有故总兵府邸和参将府邸,还有好几座庙宇,还有学宫和各大商行……新平堡原本是新平路的核心堡,又是马市大堡,地方大,人员多,驻守兵马也算是多。
寻常小堡,一个堡百驻守兵马,原本是纯粹的军事堡垒,只有少量役夫之类的随军一起居住,辽东的记录中,一堡驻五百马步较为常见,一年给粮数千石,盐菜银子一千两到两千,防守的区域一般是几十里地方,还有几个火路墩来配合,守备起来如果操练得法,日常巡逻不断,其实是相当严密的守备,不过多半荒疏且不操练,再加上饷械俱不足,吃空额,所谓守御完备,俱成空文……
赖同心现在可谓兵强马壮,麾下多名游击守备,精锐的马步兵超过两千,不过他可没有什么自得之色,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
杨秋的话,他不敢不答,又不能答,相当尴尬。
“赖将军,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如果不能做的事有人强迫你做,那不妨就不要用心去做。”杨秋森然道:“事后我们总会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赖同心还是不敢说话,谁知道身边有没有朝廷放的人?现在堡里流言四起,都说朝廷除了派大量兵马过来,还派了东厂和锦衣卫的番子过来,堡里的外地人操京师一带口音的被打伤了好几个,事后才知道是过来商谈贸易之事的张家口的商人……
不敢说话,点头还是可以的,赖同心只能频频点头,示意自己完全明白。
“辰时就吃羊肉锅子,赖兄也是好胃口。”杨秋知道敲打这一下也差不多了,那些后来的兵马表面上是受赖同心节制,其实只听大同巡抚和阳和兵备道的指挥,赖同心根本节制不了。不过现官不如现管,赖同心还是有些用处的……
听了杨秋的话,赖同心面若死灰,他昨晚和两个妾一起同床,胡闹的有些过份,早晨起来感觉腰腿酸软,特意吩咐厨房用枸杞炖了一沙锅羊肉进补,原本大同这边也是吃羊肉为多,边境马市区域,得羊容易,价格也不贵。且秋冬进补用羊肉最佳,不料早晨的事,到了中午人家就知道了。
“腌萝卜条吃完了,其余几味小菜却没动,显见厨子拌的好啊。”杨秋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赖兄是不是送我一坛腌萝卜?”
“好说,好说,小事,小事……”赖同心眼看又要冒汗,杨秋呵呵一笑,拱手拜别。
这一次赖同心就翻身下马,在道旁拜揖,毕恭毕敬的送杨秋离开。
待杨秋消失不见后,赖同心才站直身子,这一次真的汗珠直落。
“老爷。”一个内丁问道:“要不要回去查一查,看是谁泄露府里的消息。”
赖同心原本想骂他,转念一想,谁知道这厮是真心还是假意,没准这人就是和记的细作密探,成心在试探自己,这话不能随意接。
当下赖同心半个字也不说,他府里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也似,旁的将领怕也差不多,谁家里也安全不了,这当口什么不做最好,当下只摆了摆手,忙不迭的回府,衣袍汗湿,赶紧换了衣服叫人升起炉子在屋中烤火,别的事却是一概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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