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豇豆,剩余大部分是嫩生生的空心菜,还有一小只冬瓜……
空阳抬袖擦拭下颚,小脸红扑扑的,眼睛溜圆,点头应道:
“全摘了,留一些出来咱们吃,其余的拿去菜市卖了换些铜板,没有米了,菩萨的香烛也要添置……”
说到一半,她语气停滞,神色闪过惊悸:
“但是……”
猜测她是想起昨日在菜市口的遭遇,关漓抬手拍了拍她肩膀,轻声道:
“不如这样吧,正好我今日也要去坊间处理昨夜的事,带着星河不方便。要不你留在庵里帮我看着她,我去卖菜蔬。”
不等空阳回应,关漓就抓起一大把空心菜,扔进洗菜的木盆里,舀水冲洗。
空心菜喜雨水,又是应季时蔬,翠绿嫩口,清洗时漂满了木盆,但一下锅,翻炒几下,立马迅速缩水;
下锅时盖满炒锅的空心菜,出锅时份量才刚好凑出一盘子。
阳光灿烂的清晨,三人都有各自的活儿,挑水的挑水,煮饭的煮饭,收拾寝卧的也毫不马虎……
半个时辰后,三人都吃饱喝足。
关漓见日头爬高,嘱咐了空阳几句,就背起背篓,离开庵堂。
今日风有些大,无遮无掩的野坡,风灌满了两袖,猎猎作响。
关漓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没走多远,就看见地上多了一道黑影,尾随在她身后……
关漓收停步子,扭头蹙眉:
“你跟着我干什么?”
沈冬七唇角微勾,讥诮道:
“可笑,下坡的路就这一条,你还不许别人走了?若是不满意,你大可踩着野草独辟蹊径。”
话音落下,他两条修长的腿已经越过了她,健步如飞,很快,就把她甩离了很远。
隔着金灿灿的阳光,关漓拧眉,直到他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继续抬脚。
不怪她多疑,实在是这男人居心叵测,死乞白赖也要跟着她住进添粥庵。
她多留些心眼,也是为自己安全着想。
循着记忆,关漓很快到了县里。
为了避免被昨日的地痞发现,到闹市前,她特意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拿出空间里仅剩的几样化妆品,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化了个老十余岁的憔悴妆……
背篓里的菜,空阳早已一一定好了价格,关漓到菜市口,寻了个地方蹲下,清清嗓子,却没有急着吆喝叫卖。
她蹲挪了几步,靠近旁侧的摊贩,一脸八卦道:
“婶儿,听说昨夜添粥庵闹鬼了,这事你知道吗?”
那摊贩诧异,立即被勾起好奇心,凑过脑袋来听。
街边的地摊,距离本就挨得近,两人在神神秘秘嘀咕着,很快,附近几个摊贩也竖起了耳朵……
菜市口凌乱得很,地面肮脏泥泞,永远都湿黏黏的……
菜蔬嫩绿,价格又比别人低廉些,没多久就被抢空了。
关漓数了数挣来的二十五枚铜板,摇头:
就这点钱,怎么够维持生活?更别说还要添香烛灯油了……
关漓拎着背篓离开,顶着她那张中年妇人的脸,一路上又自来熟的,看见扎堆聊天的人群就凑过去。
就这样,每到一处,就和不同的百姓聊不同版本的闹鬼故事。
等关漓到福县周边,视线里出现大片农田时,那些流言已经不知传成了多少个版本,飞出了很远……
“大娘,”关漓被日头晒得眯起眼睛,随手朝远处含糊指了指,问田边的农人道:
“我方才放田水发现稻禾长了枯斑,想来问问你家的禾苗怎样了,没事吧?”
妇人抬起头,沾满淤泥的双掌,猛拍大腿:
“怎么没事!眼瞧着就能收割了,这节骨眼上长了云纹斑!真真愁死人了!”
脸上本就愁云惨淡,这一开口,豆大的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