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忙喝止住要打电话的学生,循循诱导道:"先别急,人是和阿健推搡的时候掉下来的,一旦叫了警察或者救护车,阿健就得背上过失杀人的罪名,他的一生可就毁了。"
众人反应过来这逻辑,看向阿健。
能被富江当做表面男朋友认可的,按照她的虚荣心来说,自然不可能在学校是平庸之辈。
实际上在喻理和周耀到来之前,阿健在学校的男生中,不管帅气还是人气都是首屈一指的,在同学之间人缘很好,也有不少女生暗恋。
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碧池害了他一生,确实这会儿所有人都有些于心不忍。
然后他们看着富江的尸体,心中又有股异样的感觉在萌生,女生们突然觉得让她默默的消失最好。
而男生们却隐隐有股占有欲在萌生,虽然这会儿富江已经死了,但好像他们能做点什么来拥有她一样。
又有高老师接着煽动:"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外出之中偶尔也是有学生不听安排脱队结果从此失踪的,你们想想,人已经死了,虽然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但为了无法挽回的结果,再配上一个同伴值得吗?"
"这样吧,女生们在周围望风,男生们脱掉衣服,将尸体切割处理,我们四十几个人,每人一份带走抛到别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能找到尸体,最后也就只能以失踪结案了。"
他这话犹如魔力般,每一个三观正常的人听了都会拒绝,但因为集体中的从众性,老师处于一个班级的权威地位,又正适逢状况让人手足无措,更仿佛心中隐隐有着某种渴望。
全班竟然一时沉默,颇有些往高老师的说法上靠拢的意思。
整个空地上这时候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沉默,高老师嘴角露出一个隐晦的笑,眼看再推两句事情就要成。
正要开口,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四个K,还剩一张。"
"等等,王炸!"
"啧!王炸怎么又在你手里?还让不让人玩了?"
"天选之女的命格我也没办法啊,要不你转发我照片吧,看能不能分点运道过去。"
这几个声音突然插/入,如同乍然的钟响一样让所有人回魂,那如同漩涡一样席卷的恶意也突然被打散。
众人回头,便看见那四个打牌的慢悠悠的打完了最后一张才站起身来。
刚才大伙儿都太惊慌了,这才发现一个人死了都不耽误那几个家伙打牌的。
不过看着他们慢悠悠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被牵着鼻子走的仓促感好像没了,脑子里的水像是被控了一遍似的。
祝央一贯无所不能的形象,光是看着她就给人一种安心感,这种权威感甚至比高老师更甚,人群中突然传来几声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的声音。
便有女生围了过来:"富江从山上摔下来了,怎么办啊?"
高老师回过头看见他们的时候便是心里一咯噔,他刚刚不知为何,竟然忘记了这号人,整个人脑子就陷入怎么将富江彻底解决的念头之中,什么都忘了。
就听祝央回答女生们:"能怎么办?凉拌!这家伙成天蹦蹦跳跳的皮实,也就不到十米的高度而已,摔不死的。"
周围又陷入了一阵静默,突然觉得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抽风?
快三层楼的高度啊,头朝下摔下来,没看见人都没动静了吗?高老师也探过脉了,妥妥的已经凉了啊。
难不成还指望下一秒这家伙跳起来不成?
腹诽着就看到祝央走到富江的尸体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她脑袋上——
"喂!都什么时候了,还睡!不觉得风吹屁屁凉呢?"
富江没醒,接着就又是几巴掌扇上去。
众人一时都懵了,这尼玛是在鞭尸吧?但班里的人又对她带有滤镜,一时间又比较敏感的女生已经开始哭了起来——
"祝央同学,富江老是找你茬我还以为你们不对付,没想到——,可她已经死了,接受现实吧。"
众人也是一阵唏嘘,但还没嘘完,就看见富江的身体真的动了动,然后那双紧闭的眼睛便挣开,整个人晃着晕乎乎的脑袋站了起来。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皱眉摸了摸后脑勺:"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脑袋被毒打了一顿?"
所有人惊骇之余又看了看祝央,这样都行?
高老师反应倒是快,见状立马欣慰道:"富江?你没事太好了,刚才你和阿健推搡不小心掉下来,大家都吓死了。"
既然人没事,全班也大松了口气,沉浸在庆幸中的他们倒是没意识到高老师的话有什么问题。
只是却突然听到一声嘲讽的嗤笑:"没事太好了?她没事,您可就不一定了,高老师。"
高老师心里一咯噔,便见祝央看向他:"学生意外坠崖,作为老师的你在第一时间不但不想办法救治,反而煽动学生分尸,喂喂!这种老师放到网上,哪怕举世范围也会震惊吧?"
"您居然轻飘飘的两句就想把责任撇干净,先不说富江同学和您有什么私人仇怨值得您煞费苦心拉全班学生下水,即便这中间什么都没有,像您这种拥有反社会人格,性格残忍冷酷的家伙也不配为人师表吧?"
高老师连忙解释:"我只是想保护阿健——"
"保护?你们三个人在山顶,出了事你却一再暗示强调是阿健同学意外杀人。可却只字不提他们推搡的原因,并且您作为老师在这么近的距离却不作为。"
"为了保护一个理应为自己的过失付一定代价的学生,你让全班无辜的学生踏破人伦禁忌,以学生之间原本美好的同窗情谊,绑架所有人沦为残忍分尸的凶手。"
"老师,你真的在替学生考虑吗?你想过今天之后,在场学生的下场吗?回过神来之后,有的会为自己手上沾满血惶惶不可终日,有的会一生被内疚感折磨,更甚至有人性被扼杀沦为冷漠的恶魔,今后对生命毫无敬意。"
"会不会有人因此进精神病院,或者自杀,甚至形成和你一样的反社会人格?哈!老师你说你为学生着想,你虚伪的样子真的让我作呕。"
高老师被她一句句的质问打得毫无还手余地,周围的学生看他的目光也渐渐变了。
要讲煽动力,他尚且不能和祝央这种天生领导型的人格相比,更何况这是有理有据的事实。
学生们也品过味来了,是啊!一个人意外死亡而已,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分尸?这哪里是保护,分解就是掩盖罪行。
只有所有人成为共犯的时候,才能保证一个秘密不会被泄露。
高老师一向在班级里颇具声望,此时所有人看用心险恶的凶手似的眼神让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只不过他作为成年人的圆滑让他不至于就这么被打倒,于是便难看的笑了笑:"祝央同学,你在说什么,老师不清楚呢。"
"既然人没事,那么大家继续玩吧。"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却见高老师笑了笑:"我知道祝央同学在学生眼里颇具声望,她说什么自然也一呼百应。作为老师不被同学喜欢是遗憾,可祝央同学煽动全班诬赖老师就不好了。"
接着看了眼富江:"尤其在毫无伤亡的状况下,学校自然不可能听你们一面之词。"
这是自信自己的影响力,不足以让学校直接相信学生这边了,即便所有人都同时指正,但毕竟没有人真正出事,高老师妻家在小镇才是地头蛇,自然也不是能光靠嘴就压下去的人。
学生们直面自己一贯崇拜信赖的老师撕破表象,露出丑恶嘴脸的一幕,是真正见识到了何为险恶无耻的大人。
而高老师却已经满脸自信,果然只要能和祝央作对,哪怕是作为当事人的富江。
一开始富江听到高老师想煽动全班分她尸这件事还满眼冒火,但紧随其后高木反倒打一耙祝央诬陷老师。
眼看赶走这碧池的机会来了,她心里收拾高木的优先级别便甩到了后面,连忙开口道:"对啊,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实际上不过是踩着别人成全自己的地位罢了。"
"谁挡在你前面的时候就用阴险的手段摧毁,先是我,接着是高老师。"
学生们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都没想到这世界上会有这么不知好歹的家伙。
显然就对富江的了解这一点,却是这些学生们是拍马也及不上高老师的。
祝央倒是半点没大惊小怪的意思,反而笑道:"你俩实在是般配,一个阴险狡诈,一个又蠢有毒。"
"不过两个蠢货沆瀣一气还是蠢货,以为梗着脖子撒泼打滚的不认就可以当事情没发生了?说出来的话就没有吞回去的道理。"
接着众人就看见她二弟周耀同学漫不经心的掏出一只录音笔,按了下按键。
高老师清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女生们在周围望风,男生们脱掉衣服,将尸体切割处理……"
高老师一下子脸都白了,祝央笑眯眯的提醒她:"哦对了,关于富江同学摔下来的原因,我想警察调查深挖下去,自然还有别的惊喜。"
"你说是吗?阿健同学。"
阿健在整个过程中是最浑浑噩噩的,可都到了这个地步,富江还维护高老师的行为彻底激怒他了,加上富江本来对高老师会怎么样无所谓,只是失望这家伙真的做事不留破绽的。
自然不会管阿健会说什么。
喻理抛了抛手里的手机,笑道:"在富江同学摔下来的同时我已经报警了,斗地主总要轮空一人嘛。"
又笑眯眯的看了眼周围的学生:"幸亏你们没按照高老师的说法做呢,不然分尸途中警察来了,看到那场面一定很壮观。"
众人一抖,均是一阵深深的后怕,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
警察很快到了,听祝央他们说明了经过后带走了高老师。
事情到了这步,大伙儿也没了游玩的心思,便也上车准备下车。
只是最后富江准备上车的时候,却被几个女生推了下去。
富江大怒:"干什么丑八怪?"
女生们道:"哦没什么,车上没座位了,只能委屈最后上来的你走路回家了。"
"你放屁,车上明明有这么多空位。"
"哪有?你看错了吧?"又笑道:"哎呀可惜了,本来警车里应该有空位的,可惜已经开远了。"
说着脸色一冷道:"其实本来你也该坐警车,以尸体的样子。"
富江抬头,见班上所有人,包括男生看她的眼神都是嫌恶冷漠,冷静下来的大伙儿这时候三观还是在线的。
只觉得这贱人,祝央同学不计前嫌帮她,她居然和要害死她的高老师沆瀣一气,简直是蠢毒没救了。
学校那些女生们的纠纷小把戏,男生们见了还可以称之为可爱,但这会儿却是不可能这么想了。
富江不满道:"你们那是什么眼神?那家伙不是没事吗,我可是差点死掉。你们想一起排挤我吗?"
离她最近的几个女生眼睛一弯,笑道:"对啊!"
接着就一脚把她踢了下去,大巴门关上,汽车发动,扬长而去。
留下富江一个人体会这辈子都没经历过的恶劣排斥。
山上离镇子可不算近,并且大半天没有一辆车经过,富江想靠美貌搭便车也没处使。
他们离开的时候是中午,但等她走回镇子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
富江回到家就倒在床上,崩溃的破口大骂道:"啊——,那些碧池丑八怪,我要她们好看。"
听到动静的魏父开门走进来,见她这狼狈样心疼的问道:"怎么了?我的富江在外面受委屈了?谁欺负的你?告诉我。"
富江暴躁不耐的骂道:"告诉你有个屁用,你个无能的废物,连像样的食物都让我吃不起,不是让你下次发工资之前别回来吗?工厂那么多沙发,睡在那里不行吗?"
魏父连忙哄她道:"你别这么说,有我的富江在家里,我怎么可能待在别的地方?饿了没有?我去给你做饭。"
实际上魏父是个极其大男子主义的人,在有女儿之外,不要说做饭,就是家务也绝对不会替妻子分担一点。
富江却是不屑他的讨好:"你当谁乐意看到你不成?对着你这张废物脸就火大。"
说着抓着包起身:"烦死了,我今晚出去住。"
随便找个谁,好好吃顿大餐,再找个地方泡个澡还是可以的,家里穷酸得什么都没有,累到极致的时候想慰藉一下自己都做不到。
魏母见她准备出门,便问:"富江,都快吃饭了你去哪儿?"
富江却一把推开她:"滚开,老太婆。"
魏母被推了个趔趄,下意识的往前一抓,结果抓到了富江的头发。
富江疼得一声尖叫:"你弄疼我了,该死,还不松手,松手啊死老太婆。"
可魏母却像魔怔了一样,突然发疯道:"这是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我说怎么不见了,你居然偷我的头发,你还给我。"
说着就在富江头皮上生拉硬拽,像是要活生生将她的头发从头皮上扯下来一样。
富江整个人被拽得脱不开身,尖声痛叫,这时候魏父冲了出来,见状连忙粗暴的拉开妻子,将人往旁边一摔。
心疼的摸着富江的头发:"富江啊,你没事吧?疼不疼啊?"
富江简直受够这里了,推开魏父就站起来想出去,可魏父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和女儿毫无留情的身影。
一时间恐慌无比,忙拦住她:"就不能不出去吗?谁能有爸爸对你好来着?都这么晚了,乖啊!"
富江尖声道:"别拦着我,滚。"
谁知一贯对她言听计从的魏父却突然脸色闪过一阵戾气:"你是不是又要去找别的男人?你是我的,只是我的富江啊——"
说着就把人往屋里拖,富江挣扎不过,一片混乱直接,猛然发现刚刚被甩开的魏母拿着一把刀,站在他们身后。
见她看回来,魏母嘴角咧出一个狞笑,然后一刀挥在了魏父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