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师尊装睡(2 / 2)

墨燃听了,半天没作声。

楚晚宁等着,没有动静,就问:“怎么了?”

“没。”墨燃说,但他的声音好像近了一些,楚晚宁侧过头,隔着模糊轻柔的帷幕,借着海棠与蝴蝶的荧光,瞧见他把地铺拉的离自己近了一些。

墨燃重新躺下来,笑着说:“有我在的时候,师尊不用担心,摔下来不会被扎到。”

他顿了顿,似是随意地说了句:“有我。”

“……”

过了一会儿,墨燃听到床上的那人轻轻哼了一声,幽幽说:“你胳膊上的肉那么硬,要磕到了,不见得比锉刀好多少。”

墨燃笑了:“还有更硬的,师尊没有见识到。”

他原本想说的是胸膛肌肉,可话音未落,就猛地意识到这句话里弥漫着的浓浓腥膻味。竟一下愣住,忙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晚宁原本听了第一句就很沉默很尴尬了,听到第二句,两人间的气氛更是无可救药地往着深渊大地陷落。

他当然知道墨燃还有更硬更烫热的凶刃,比自己制作机甲的森森刀柄更能令人不寒而栗,撇去那本见了鬼的修真排行谱不说,他自己也隔着衣服无意感受到过。那是一种令人浑身颤抖发麻的可怕热情。

楚晚宁焦躁地说道:“睡了。”

“……嗯。”

可是如何能睡得着呢?

情与爱的熔岩在煎熬着他们两个人,舔舐着热到皲裂的胸膛。屋子里太安静了,能听到对方微弱的呼吸声,能听到辗转反侧的动静。

墨燃把手枕在脑后,睁着眼,望着满屋子飞舞的火红色蝴蝶,一只灵蝶翩翩然飘落,停在了床帐子上,洇得帷幕一片温柔薄红。

在这样的岑寂里,墨燃忽的想起了一件事——

当年在金成池,将自己从摘心柳梦魇中救出来的人,依稀在自己耳边说过一句话。

那一刻神识模糊,他也不确定那句话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如今想来,却忽然觉得或许不是听错。

或许是真的。

他听到楚晚宁在那个时候,说了一句:“我也喜欢你。”

墨燃的心跳越来越快,往日里一些不曾注意到的细枝末节都在这一刻抽枝发芽,翻出鲜嫩的叶蕊,继而被他的狼子野心滋养,长成通天的繁茂大树。

他脑中嗡嗡作响,眼前晕眩一片,越想就越觉得不对……

“我也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如果当初这句话真的是他听错了,如果楚晚宁不曾讲过,那为什么在金成池梦魇醒后,楚晚宁不愿意承认救他的人是自己?

除非他不曾听错!

除非楚晚宁那时真的说了——

墨燃猛地坐了起来,竟是激动地难以自抑,沙哑道:“师尊!”

“……”

饶是帘子里的人没有动静,墨燃还是问了下去:“我今天,在洗衣服的时候,拾到了一样东西,是……”

帘帷内很安静。

“你知道,是什么吗?”话到嘴边,忽然情怯,他居然这样蠢头蠢脑地去问楚晚宁。

对方久久没有答应。

墨燃犹豫着,眼神湿润漆黑:“师尊,你还醒着吗?”

“你听到我说话了么……”

罗帷轻掩的床榻上,楚晚宁再无动静,似乎是真的已经睡着了。墨燃等了许久,不甘心,几次伸手想去掀开帘子,却又凝顿住。

“师尊。”

他嗫嚅着,复又躺卧下。

声音很轻,有些软。

“你理理我。”

楚晚宁当然不会理他。

他整个人都是混乱的,一向令他引以为傲的清明头脑已升起了一片乌烟瘴气。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暗色的回纹幔帐,迟钝而僵硬地思索着:墨燃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想了很多,做了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猜测,唯独不敢去猜那个最明显的答案,不敢去猜墨燃也喜爱着他。

这就好像饥肠辘辘的人得了一块喷香酥脆的肉饼,因为来之不易而格外珍惜,所以把外面那一圈饼皮子都啃光了,却对着最后剩下来的肉馅儿,半天舍不得下口。

楚晚宁听着幔帐外那个人温柔却又带着焦躁的呢喃。

悄悄把被子往上拉,蒙住下巴,口鼻,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然后,他把眼睛也遮盖住了,整个人藏到了棉被里面。

他当然听到了,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心跳怦怦地,手心都是汗。

他有种被逼到绝路的窘迫感,恨不能倏地坐起来气吞山河地吼一声:“是的我他妈就是藏了那个锦囊我喜欢你满意了吧滚吧别问了睡觉!”

他煎熬又是忐忑,心里痒得厉害。

“师尊?”

“……”

“真的睡了吗……”

过了一会儿,楚晚宁听到墨燃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便以被蒙头,在黑暗里,他又是懊丧又是心悸,又是紧张又是甜蜜,五味陈杂,酸涩苦甜皆有之,他暗劝自己从容,却终是脸颊烧烫,忍不住偷踹了一脚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