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深受玲云筱珍视的衣服,如今却破损严重仅余半截,其边缘更呈现出明显的火烧痕迹。
那么情况就很清楚了,整个考察队都遇到了危险。连最看重的东西都已落得如此下场,那这件衣服的主人是何下场自然不必多说,想必亦是凶多吉少。
难怪还在沣城时原本预计最多五天就能回到研究所的玲云筱一个月来都没给他打电话,李寄秋原本以为是对方的权限不够使用卫星电话,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玲云筱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悄然钻入李寄秋的脑海中,使得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痉挛抽搐,每一次跳动都无比疼痛。
本已被李寄秋深埋于心底深处的回忆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过去的半年时光里,与她共度的所有瞬间在脑海中迅速掠过,那温暖如春风般的微笑、充满关切的眼神历历在目;那些时而琐碎絮叨、时而诙谐调侃、时而严肃真挚、偶而哀伤低沉的话语,此刻仿佛又在耳边回荡。
是谁干的!?教团吗!!!d这帮邪教徒,真t是群疯子,就该把他们全都杀光
深入骨髓的不安与忧虑深深地刺痛着李寄秋,使他内心无法平静。盛怒之下,他猛地拉开衣柜,用力拽出藏匿于最底层的背包,紧接着伸出手就要去抓悬挂在背包侧面的工兵铲。
淡淡的草药和桂花香味迎面而来,让李寄秋愤怒得有些失智的大脑顿时冷静了许多。
不对,不对,再仔细想想。
李寄秋拭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然后打开背包,从最底层小心翼翼地取出护身符,将其贴近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来玲云筱所言不虚,这个护身符的确有着很强的安神效果。
没过一会儿,李寄秋就感觉自己夹杂着不安、恐惧和怒意的心绪平稳了不少。
随着自己在教团逐渐放弃逃跑这个想法开始,神使对他的保密也在慢慢放开,李寄秋借此得以知晓了许多教团的秘密。
在九月至十月期间,省内教团全力投入了针对沣城市发动袭击的准备工作。尽管神使并未透露他们是如何提前长达两月得知沣城即将变为永久灰雾区这一情报,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两个月内,教团的核心行动目标是对准沣城而非追踪或攻击已经离开的考察队。
那就是其他的武装土匪或者外国的入侵者?来自国外的敌人可能性也不高,这里毕竟还是国家的腹地,据了解现在战争主要还是在边境区域进行,敌人并未打进来。
最有可能的就是各路土匪强盗武装了。在考察队离开前,李寄秋就已经知道因为政府对地方的管控力度持续降低,各地盗匪四起,有些强盗集团的势力强大到甚至敢于攻打有军队驻扎的小型县城。
而且,拾荒团领队说这是“征收”来的,所谓的征收李寄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说白了就是从各地居民手里明抢。
也绝无可能是古陶县当地幸存者所为。考察队的护送兵力足有两个机械化步兵连,如果是古陶县当地人干的,那火力比军队要弱得多的拾荒团去“征收”绝对会被打得屁滚尿流。
所以,事情脉络就比较清晰了。考察队在离开沣城后,于古陶县一带遭遇不明敌袭,而附近的居民在捡破烂时捡走了这件衣服,又经过拾荒团的“征收”后,最终落到自己手里。
也就是说,没人知道这件衣服的主人到底如何了,玲云筱有可能还活着。
李寄秋低下头,凝视着手中的护身符,那颗因长期浸染在教团生活中而逐渐变得麻木的心灵,此时也慢慢复苏过来。
无论是九百万,还是十几亿乃至几十亿,这些数字背后所代表的并不仅仅是抽象的数据,而是像玲云筱那样,是一条条鲜活且真实的生命。
找到她。
一定要找到她。
然后告诉她,自己现在的识字水平已经可以读书了。
也许还可以告诉她,我并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