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通有无(1 / 2)

“座师言重了,只是礼不可废,恕学生不能听令,还是得称您一句座师了。”

张松年客气,楚辞可不能打蛇随棍上,跟着也客气。这时候有点小小的坚持才是正确的做法。果然,楚辞这样一说,张松年虽然用无奈地语气指着他叹了口气,但脸上的笑意却掺不得假。

见张松年心情好,书房里其他人也纷纷说话了。言辞之间都是羡慕楚辞能有这般好的座师,微酸的语气配合上他们恭敬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显得真诚。

“这位就是开恩科那年的状元郎吗万万没想到这位天子门生竟与张兄你有此渊源,三元及第可是由你开始的。现如今你二人同处一室,为朝廷选取良才,可真是一件风雅的事啊。”

双湖省提学陶旭看见眼前这一幕,也不禁打趣道,他与张松年乃是同年,昔日在京城时交情不浅,所以他面对张松年时,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略显拘谨。

张松年笑了笑“这回确实是凑巧,可见有缘何处不相逢好了,既然人已经齐了,咱们便言归正传。此次乡试是继天和元年恩科后的第一场乡试,圣上尤为重视,特许今年取中的名额可较往年多一些。所以今年各位判卷时,可要手下留情一些啊。”

其他大人们也笑起来,唯有楚辞是今年加入的,尚不知缘由,但他也跟着扬起一个微笑,不让自己成为不和谐的那一个。

天和帝之所以更重视这一场,主要是因为,开恩科那年的学子还是他父皇治下取得的成就,而这一场,考验的则是他治国的能力,他自然是要更看重些的。

张松年又道“此次乡试,负责巡查贡院的是本地知州何大人,若各位在考场之上发现不妥当之处,直接告诉他就行了。另外,按以往规矩,考前三天才能公布主考名单,望各位外出时谨慎一些,不要叫人觉察出来泄了底,到时候上面降罪,本官绝对会严查到底。”

他边说,边用那双厉眼一一扫视过在场之人,众人顿感一股无形的压力环绕周身,一时间竟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大家保证一定遵守规矩后,张松年笑了起来,说道“诸位也别太紧张,只要不闹出事,本官一切好说。其实本官也能理解各位的难处,谁家又没有三两个亲朋好友呢本官还是那句话,不要让人觉察出来泄了底。”

这句话和上句话一样,但听在众人耳朵里却又不一样了。张大人这分明是告诉大家,若遇上无法拒绝的亲朋好友,那说也就说了,只是千万不要闹大,不然的话他也只能公事公办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不明白这个事呢故都含笑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楚辞身为这群人中唯一的毛头小子,自然受到了大家的关注。

有人想看看初入茅庐的楚大人会不会因为这件事闹腾起来,毕竟一般这种刚入官场的愣头青们,眼里都是容不得一粒沙子的。

让他失望的是,楚辞在一干人等中间稳如老狗,脸上一丝犹疑也无,在别人看过来时还无辜地看了回去。

楚辞其实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看愣头青怒怼这个黑暗的现实社会,给他们的茶余饭后添点趣味罢了。

但首先,这个主考官是楚辞的座师,弟子怼师父是大逆不道,虽然张松年只是取中他,但官场之上,若没有这一步却是万万不能的,他就相当于一个引路人一般,将楚辞引上仕途。于情于理,楚辞都该敬着他。

楚辞曾听说有主考官担心考生年龄小入不得朝堂而故意让他落榜的,落榜考生不仅不能埋怨,还要提着礼物上门道谢的,可见尊师重道一词,不是平白说说便是的。

其次,楚辞自己也曾享受过这样的特权阶级待遇,当初他乡试之时,他的许征先生,也曾暗自为他打听主考官,好让他投其所好。那时候他告诉了好友,好友又告诉了自己的亲友,一传十,十传百,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只要不是孤家寡人,又没有一个友人相伴的考生,基本上都能提前打听到主考官是谁。结果无伤大雅,又何必纠结这些东西呢

再一个,真正有才华的人,根本不需要为了迎合主考官的喜好而委曲求全。就像楚辞当年,纵使到了最后张松年还是不喜欢近古文风,但有二重举荐,五人同取做保,主考官就算再不喜,也得捏着鼻子取中,不然众怒难平,官途也止步于此了。

当然,若张大人明目张胆地说要给他们的亲人做标,破坏考试的公平性,那么楚辞即便冒着丢官被害的危险,也是要将这事公之于众的。

做标这种手法是楚辞以前翻看某本史书看来的,此法比起夹带,替考,换卷等舞弊手段来说,风险要更加小。考生只需在卷中留下商量好的那句话,便都能取中。使用此法之人数量本应少些,避免被看出破绽。谁料那贪官爱财心切,竟一口气答应了几十人,到最后因为这句话露出马脚,落得个秋后问斩,家眷流放的结局。

张松年见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按照往例,初五设宴,初六入闱封门,到时候内帘官和外帘官切不可私下联系,互通有无,实在有事,只能通过中人传达,不可自作主张。若肆意妄为,一经查处,便关进监牢,待考后再行审理,诸位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