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儿还是心存疑虑,不过她也知道,有些事不是撒撒娇,使使性子就能摆平的,大事小情,皇帝夫君一向拎得清,从不会为了宠她,误了大事。
唉,但愿小祖宗这次言而有信吧……
次日,早朝。
奉天殿,君臣之礼后,群臣就大同总兵官人选之事,展开了激烈讨论,舆论导向全在王越身上。
当然,读书人还是挺讲究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举荐王越的同时,忍着恶心捎带脚将汪直也给算上了。
对汪直,他们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实不愿助长其权势增长,只是两利相权取其重,王越若成为宣大总兵,对文官集团的整体利益太大了。
而且,自汪直做了镇守太监后,精力几乎全放在了军事上,西厂都好久没找他们茬了。
让其找武将们不痛快也挺好……文官们如此想着。
庙堂之上,武将的话语权远远比不上文官,一来,他们不善言辞,二来,数量上也远远不及。
除非皇帝拉偏架,否则,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啪!”朱见深一拍纸镇,嘈杂的宫殿安静下来。
文官们停止了滔滔不绝,一脸希冀的看向皇帝,从皇帝让他们逼逼这么久来看,极有可能会同意他们的促请。
朱见深深吸一口气,“王越!”
“臣在。”
“你可有信心兼任宣大总兵?”
“臣愿鞠躬尽瘁!”王越沉声道。
“好!”朱见深道:“既如此,那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王越面庞涨红,拜道:“臣叩谢皇上隆恩。”
“皇上圣明。”群臣先后拜倒。
“众卿平身。”朱见深摆摆手,继续道:“宣大并列边镇之首,王越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朕再给你找一个帮手如何?”
“皇上仁德厚爱,臣感激涕零。”王越很识时务,当即道,“臣举荐汪直汪公公。”
“臣附议。”
文官集团响应。
朱见深哈哈一笑:“那好,就依卿所奏。”
他没有宣布汪直具体职务,一则,不想扯皮,二则,也想给群臣一个消化的时间。
在朝堂上贸然说出来,群臣会不假思索的反对,得让其有思考时间。
…
散朝后。
朱见深在乾清宫召见汪直、王越,颁布敕书,并让二人立时赶往宣大重镇接管……
待两人离京后,朱见深才宣布了任命汪直总督宣大军务。
这一下,群臣沸腾了。
不过,很快他们就想通了,倒也没有跪宫门闹事,甚至连个弹劾的奏疏都没有上。
他们明白,汪直命不久矣,甚至都不用他们动手。
这一次,文官们不但不闹事,反而还劝着武将们冷静,并阐述利害。
如朱见深所料,这次的部署,并未引起动荡。
其实,朱见深敢下放汪直如此大的权力,有信任的成分,但更多的原因是汪直镇不住,不可能反噬到自己。
当然,若让汪直一直总督宣大军务,过个十年八年就难说了。
可朱见深根本用不了那么久。
对于皇帝的出格行为,文官们这回是打心眼儿里开心,可以说他们是最大的受益者,因为,皇帝这次动的是武将,且恶心人的汪直也会倒大霉。
只是……他们还是失算了。
王越去宣大任职后,立即就递上了辞呈。
称自己分身乏术,无暇兼顾都察院,请求皇上撤下他的右都御史之职,以便让他更好的为国守土戍边。
这下,可把文官集团气坏了!
俺们费劲巴拉地将你拱上去,你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抛弃我们?
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朱见深可不管那些,连象征性的驳回都没有,直接准奏,并给王越封了爵位——威宁伯。
这一来,文官们心里更不平衡了。
他们费尽心血,到头来,全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那可是封爵啊!
大明非军功不得封爵,除了开国功臣,文官几乎没有封爵的可能,上一个靠着军功封爵的文官是王骥,也是封了爵就跟文官划清界限……
敢情文官一旦从武,必须得给文官体系一刀两断?
皇帝你不是戏弄人吗?
王越你他娘过河拆桥,枉读了圣贤书!
是可忍孰不可忍,文官愤怒了,这纯纯是戏耍他们。
一时间,弹劾王越的奏疏如雪花一般,送上了朱见深的御书案。
朱见深拿出渣男行为,对群臣的弹劾不反对,不接受,不回应,任凭奏疏如暴风雨般袭来,我自岿然不动。
一律留中不发!
同时,他开始了针对边镇武将的调整……
军队有序对调、换防,镇守太监也开始换人……
权力要流通起来才健康,不然,朱见深也不会致力于改土归流了,权力一旦长时间集中在一人手中,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皇帝,都不是件好事情。